眼看事情要闹大,曾国藩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挡住胡林翼的护卫,“你们先退下。”

侍卫看了看胡林翼又看了曾国藩,收了刀,出了房间。

曾国藩转过身来对杨小山拱手道:“御史大人要抓胡巡抚,还请问胡巡抚所犯何事?就因为和常御史有一些口舌之争吗?”曾国藩看上去不偏不倚,其实言下之意是责怪杨小山太过嚣张,因言获罪。

“那到不是,抓他因为胡巡抚犯了死罪。”杨小山早有准备,昂头挺胸道。

“哦?御史大人刚刚来到九江,还未开始审查,就有了胡巡抚死罪的证据?”曾国藩暗讽道,他根本不相信杨小山的话。

“看来曾大人还蒙在鼓里,胡巡抚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他不回去丁忧,却还在这里抱着官职不放,如此不孝之人,你说我该不该抓他?”杨小山厉声道。这一路上他都在想办法要把湘军拆散开。得知胡林翼老母去世的消息后,杨小山找到了他的弱点,他本不想闹这么大,但刚才胡林翼气势太嚣张,不把他打压下去,怕是在座的所有人都不会把自己当回事。

“胡兄,有这回事?”曾国藩的确没不知道有这事,不可思议地望向胡林翼。

“家母刚刚去世,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各位。”胡林翼被抓住把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他的母亲前些日子刚刚去世,胡林翼是得了消息的,但他把消息压了下来,想托京城的关系申请免去丁忧,现在湘军大举反攻,他舍不得错过这么好的立功时刻。没想到杨小山在这里把这事抖了出来。

“对母不孝,对朝廷又能忠诚到哪去?曾大人,你们湘军问题很大啊。”杨小山立刻对曾国藩攻击道。

在场的人都没办法替胡林翼说话,这个时代非常看重孝道,这一条违反了那可是天大的事。

不过还是骆秉章为人机敏,立刻圆场道:“其实胡大人已经准备回家丁忧了,只不过九江先前没有攻克,就把事情拖了下来,我说的对吧?胡大人。”

胡林翼一看骆巡抚给了台阶,于是也借坡下驴道:“是的,先前军情紧急,胡某不能因为家事误了国事。胡某本打算今天就回家丁忧,为母亲守孝,还没来得及告诉各位。”

“既然胡大人这么说,看来真是一心为了国事,常某刚才也只是提醒胡大人,没其他的意思,都坐下吧,别浪费了这美酒佳肴。”杨小山一看胡林翼软了,他的确没有抓巡抚这么大的权利,只是形式所迫,不得已吓吓他。见他已经服软,要回去丁忧,自己目的达到,顺势收手。

两名副史放开了胡林翼,回到了杨小山身边。

经过这一番闹腾,杨小山在湘军各位军官心里树立了威信,他连胡巡抚都敢抓,其他人就更不要提了。

“彭将军,要不要给你点时间准备准备?”杨小山又把话题引到巡查的事情上来。

这个时候形势已经朝着对杨小山有利的情况下去了。

彭玉麟朝曾国藩看了一眼,看他没动声色,知道要审查的事情是挡不住了,只得点点头道:“末将这就去准备。”

曾国藩并不想让杨小山查,但胡林翼的事情节外生枝,这个时候一味阻拦就怕杨小山从中再做文章。而且杨小山刚才说的话很有技巧,准备两字说明杨小山不是要为难自己,让自己准备就等同于默认让他们自查一遍消除有问题的痕迹。

杨小山一看曾国藩没阻拦,知道自己的目标达成了,一方面他把湘军的二把手调离了岗位,另一方面湘军的水师被他留在了九江。这一下李续宾要进攻安徽的兵力就大为减弱了。如果他胆敢贪功冒进,那就不是缠住他的问题了,就要想办法消灭他。

没几天,湘军这位头号悍将李续宾终于要从九江出发了,作为这次进攻安徽的先锋,他带了一万湘军最精锐的士兵。曾国藩和其他诸位将军都为他送行。

“如九(李续宾的字),千万不可贪功冒进,此次攻打安徽,只要打到舒城就好,等到伪翼王石达开离开江西边境,我自会带兵助你。”曾国藩还是相当看重李续宾的,自从步兵大将塔布奇和罗泽南相继战死,现在湘军陆营里最能打的就是这位罗泽南的弟子李续宾。

这李续宾的确战力非常强,他从一介书生靠战功一直升到现在从二品布政使,可以说是火箭般的上升速度。而且上面已经传下话来,只要他拿下安徽,安徽巡抚的帽子就算是给他留着的。

“放心,曾大人,如九必不负所托。”李续宾非常自信,这段时间他打下武昌,韦俊败逃,接着又攻克九江,林启容战死,这些太平天国的名将都成了他的垫脚石,他现在自信心是最为膨胀的时刻。

送别了曾国藩,李续宾带着一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出九江城。

杨小山知道李续宾今天出城,早就站在城门口等着他。看到李续宾来到,故意激他道:“听说守卫安徽庐州的是长毛的第一猛将陈玉成,李将军可要小心为妙。”

李续宾是典型的湖南人,杨小山的话显然对他有了影响,他非常霸气地说了一句:“贼能战,我亦能战!”

“那就静候李将军佳音了,如果将军觉得不能战,不妨把军队交于我,我是特别想去会会这些发匪。”杨小山又一次刺激了李续宾一下。

“不劳烦御史大人,这一万人足够打下安徽了。御史大人还是做你应该做的事吧。”李续宾说完激动地催动战马走了,显然杨小山的话影响到了他的心境。

你们觉得我不行,我就用这一万人打给你们看看。李续宾现在满脑子要建功立业,大展宏图的心思。

出城后他火速向安徽进军,曾国藩的告诫早被他丢到九霄云外,现在的他如同一只猛兽,眼前只有猎物,其他的都不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