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兄,其实我也研究过四大名著的,最喜欢看《聊斋》,里面的小鬼、小判、小妖、小怪还真富有想象力,有鼻子有眼,比我们那旮瘩的真的小妖、小精、小灵、小巫的感情生活要丰富多了。静下心来想一想,为什么当初圣尊钦定人类作为万物之灵长,可能就是因为人类的感情丰富这一点,虽然他们不是那么敢于承担,也不是那么坚强,又喜欢投机取巧,胳膊腿长得也太少,爱发脾气,又毛糙……咦……灵灵兄,你这是急着去哪?”
它发现柳扶风已经走出去几十米远了,才疑惑地敲着它的棒槌脑袋问道。
“我内急,别烦我!哦,对了,别忘了,我叫扶风,不叫灵灵,也不叫小灵灵。”柳扶风头都没回,只是酷酷地挥了挥手,不知道是写满了惆怅,还是失意。
开天听了,又思索了一刻,才弄明白他的意图——这是告别的节奏!
然后恍然大悟般叫道:“扶风兄,你这是要离开的节奏?刚才忘记告诉你,像你这样大摇大摆、没头乱撞是离不开我这断时宫的。”
“什么?不早说。”柳扶风一抬脚又迅速地返回到开天身旁,双手抱住伟岸的开天,满脸硬挤出讪笑,虚假而又生动。
“敢问兄台,我如何才能离开你这断时宫哩?”他已经变成乞求的神色,把刚才的漠然与冷酷抛到九霄云外,脸上凝固了一抹贱贱的假笑。
“都说人类没有骨气,一点不假;刚才装酷,现在装傻!断时、断时,你在这里的时间都被我砍断了,所以是不会记算在你那空间的时间里的。”开天说道。
“也就是说——我在这里憋屈的这两三天时间都可以被你抹掉?也就是说,当我回去后,我就算是回到了现在的重前、重前的现在?”柳扶风问道。
“正是。”开天得意地颔首,它能猜得懂柳扶风的意思,却听不懂。
“也就是说莫菲、胖猪和蓝竹都没有离开时的那个重前的现在?”柳扶风再次确认道。
“当然。”开天当然也再次胡诌。
“太好了,多谢!这点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的!那……我如何才能离开?”柳扶风问道。
“你本来就不曾来过,又何有离开之说呢?”开天反问道。
“咦?此话怎讲?”柳扶风开始摸自己的耳垂了,这次不是为难,也不是听不明白,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自己绕了开天半天,现在它又回敬过来。他们俩好斗嘴的本性立即显现出来。
“我都说过了我把你在这儿的这段时间给抹掉的呀!抹掉了,就不存在;不存在,你就没来过;没来过,当然就不须要离开了!”开天解释道。
柳扶风感觉自己的脑袋也变成了棒槌,一时绕不清。
这世道,棒槌耍的时间长了,都能成精。
“好吧,我是没来过。可是现在我还在这里,能不能……请你快点把时间抹掉呢?我想尽快回到重前。”柳扶风刚要发火,又想到有求于人,于是来了个表情包大变换,又变成了那种乞求的、讨好的、贱贱的神色。
“好吧。不过,我要先选一个好的去处。”开天说道。
“选个去处?怎么,你不想呆在你的断时宫了?出去透口气还是想搬家?”柳扶风摸不着头脑,当然就没头没脑地问道。还顺道四处审视了一下这断时宫,不是叫明镜崖的么?
“你一个人呆个几千年试试?在这层空间里,几千年来就我一个人,又他么偏偏不需要睡觉,不能做梦,我就算是每天扮演老子、儿子、孙子、重孙子、重重孙子、重重重孙子自己陪自己说话都扮演到第八十一代了,就算我再是个棒槌也无聊得要发疯了。你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吗?”开天气恼地说道。
“深有体会!”柳扶风赶紧安慰它。
“你不能体会!知道吗,我曾自杀过十万八千六百七十一次,可是都没成功。他么的老天定得我是不坏之身。”开天委屈地伏在柳扶风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真是委屈你了。这不,几千年也不挺过来了吗?你不是又与我们团聚了吗?记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记住,再困难,再无助,再无聊,只要一眨眼。一眨眼,烟销云散;一眨眼,风轻云淡;一眨眼,希望在人间……”柳扶风安慰它道。一边把它哭出来的铁珠子在手里确认不是宝石后,从自己的衣服上拨掉。
“你以为容易。”开天突然小雨转大风接着又转成微晴。
对没脑子的人来说,转涕为喜,只在一瞬间。
它接着说道:“幸亏我在人间发现了乐子,虽然很低俗,但是总比一个人无聊强得多。连三渣不如的《聂小妖之灵火》这本如此烂、更新又慢的小说我都强忍着看了三遍,还天天眼巴巴地盼着更新,你说无聊是不是很可怕?你能不能想像得到我的心理阴影到底有多大?我是不是真的应该感觉到很孤独、很寂寞、很冷?”
柳扶风尴尬地看着它。对着一根得了神经质的棒槌,他也没有好的办法。
柳扶风想了想,问道:“开天兄,你的境遇我很理解,不过呢,黑暗终究会过去,你要相信我说过的一句话——成长都是黑暗中的一跃。你经历住了黑暗的日子,迎来的必定是一片光明!”
柳扶风说得神采激昂,当然赢得了应有的掌声。
只见开天撇开柳扶风,像个疯子似的一蹦一跳,围着柳扶风转了一圈,又折了回来。
“要不说你们玩心机的就比我们这些干苦力的强,又不用出力,还他么特别会做人思想工作。扶风兄,在下佩服!”
开天双手来了个“天香阴阳叩”,向柳扶风行礼。
虽然被说得如此尴尬,但是周边并无旁人,在一根棒槌面前是不需要顾及许多颜面的。
柳扶风赶紧扶住他的双臂,厚着脸皮谦虚道:“开天兄,过奖、过奖!都是你的意志感动了我,我是由感而发,由感而发!还请问——刚刚您说到要选择一个什么去处的呢?”
开天又一次来了个神情大反转,它变脸绝对比眨眼还要快。
这是他么什么年头,人人都被逼成了表情帝。柳扶风暗想道:连一根棒槌都能变成与生俱来的演员。
开天一本正经地直起身来,顺手捉住柳扶风的双臂,抓住两只衣袖用力一扯,竟把柳扶风的两只衣袖都扯了下来。
“开天兄,何事让您变得如此奔放?”柳扶风看到它竟然撕扯自己的衣服,顿时紧张了起来。
开天没说话,只是抓住他的双臂左瞧、右看。
“兄台,这样我有点不太明白……”
“兄台,您这样做我有一点紧张……”
“兄台,别这样,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我心里没底……”
“兄台,你不是说要选去处的吗?老盯着我的皮肉做什么……”
“兄台,这样老盯着不好吧,怪难为情的,弄得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兄台,你要愿意的话还是叫我小灵灵吧,叫灵灵也行……您别这样呆呆地看着我呀,我心里直发毛……”
这棒槌一犯了痴,是谁都害怕。
它就这样一会看看柳扶风的左臂,一会再看看他的右臂;一会再看看右臂,一会再看看左臂……
柳扶风紧张地想挣开,可是它的两只手比老虎钳卡得还紧,无论如何都挣不脱。
“兄台,再这样,我就发火了……”
“兄台,再不松手,我可要叫了……我说叫就叫哦,不扯谎,我的嗓门很高的……”
“兄台,求你了,给个痛快的吧,你这样不说也不做老瞄呀瞄的,太他么折磨人了……”
……
“兄台,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累了,先睡会,天黑之前别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