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站在城墙上满身浴血,而今孤身一人踏入战局,却有无数人为我护卫,只为完成那件最重要的事情——

夺取皇位,手刃皇位上那个人。

夜宴懒得让我耗费更多体力,他还在身后远远地大营中静待战果归来,静待我回去给他生下这孩子。

我不言语。

依稀记得临出门前,我一个人在大帐里收拾东西,他猛然自身后抱住了我,着实将我吓得不轻。

却听他埋首在我颈畔闷声呢喃道:

“安儿……安儿……”

我有些好笑他这样的幼稚行为。

机会就在眼前,我骨子里的复仇因子好像在蠢蠢欲动,满满都是用不完的力气,却轻易在他怀中,化作春水。

他大掌轻轻拢住我小腹,另一只狼爪攀上我胸脯——

我以为他要兽性大发之际,他却只是很安分的停在我的心口,感受到心脏的跳动震动他的手掌,听他梦呓般呢喃道:

“安儿,你心里有没有我?”

我并不回答,一片沉静中,一切顺其自然。

似是最后的温存,我也格外享受。

他温柔进入,像是捧着琉璃珍宝,想肆虐,又怕一不小心摔碎了去——

可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这是我此生没体会过的温柔。

哪怕在当初的叶焰身上,也没有。

我可耻的将他们两人用作比较,心想若是这一生没有如此凄惨,我若依旧是个跋扈小姐欺行霸市,说不定也有一天会央求着父亲将我许给夜宴。

毕竟和亲也是常有的事,相较起来温柔文雅的夜宴,确实是许多少女的梦中情人。

而我只是想想——

其实如果认真考虑起来,若是想安定一生,温雅也……

罢了。

明知道一切不可能逆转,又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美好的愿景?

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许是我有些走神,他竟然重重咬了我下唇一口,哀怨呢哝道:

“安儿,你在想谁?”

我讪讪笑了笑,哪里敢反抗,不作回答。

却见他突然落寞了神色,将我拢入怀中在耳畔轻声呢喃道:

“安儿……如果,有一天,你还能见到他呢?”

我只是顿了顿,却看他似乎很期待我的回答,却又像是希望我什么也不要说,这样的神情很是复杂,我一时也难以理解。

终究我叹息一声,摇摇头道:

“不会见了。”

夜宴似乎梗了梗,不甘心道:

“如果呢?”

“没有如果。”

我打断的比他更快,却没有将话说绝,许是我始终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哪怕是为了这个孩子。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内心是如此挣扎的,希望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延续我安家的血脉——

我不确定。

许是我的飘忽和决然让他害怕,刹那天旋地转,他狠狠将我扣入怀中,在我耳畔一句句像是恨不得烙在我心头重复道:

“你会回来,对吗?”

“你会生下这个孩子,对吗?”

“回答我,安儿。”

……

曾何几时,叶焰似乎也问过这样的问题。

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

我记得不太真切了。

而今,依稀只记得往昔如梦,而今温柔风月,也如梦。

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在乎,冰凉的心竟然生不出一点热度,机械而麻木的应答,身子却在诚实的渴求。

他似乎很是享受这样被我需要的感觉,一次次送我攀上高峰,又始终温柔顾及着我的身子轻柔温缓,那一夜紧紧相拥,又或者是这一生最难忘怀的温存。

一如而今滚烫黄沙迎面覆了满身,我只是提着长剑一步步迈向宫门——

无视温雅的痛苦神色无视周遭的艰难阻挠,一步步如此坚定,也像是燃尽了一生的信仰。

温承天,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