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幕降临,柳家明和胡婉秋悄悄来到了毛刚的新指挥部,也就是当初的张屠户家。虽然大家伙对这个死了人的地方心里还有点别扭,可无论如何这里也是监视河面最好的位置。
一推开两扇木头门,柳家明差点笑出来声,屋子里密密麻麻的贴满了各种符咒,边边角角的还拉着红绳,如果不是屋子中间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这地方看起来十足像个道观。
胡婉秋暗地里掐了柳家明一把,才把他的笑意给掐死在脸上。这些符咒红绳都是胡婉秋白天过来弄的,当初一定这个地方,警察们都多多少少有点排斥。毛刚那是带了多少年兵的人了,对这群货色脑子里面想的啥都门儿清。当即请来胡婉秋,又从村民家里找来当初道士留下的朱砂和黄纸,请她画符镇邪。
别人不知道这胡婉秋的来历,毛刚可是没少听柳家明念叨。这胡家二小姐可算是行家里手,虽然画出来的符未必真能辟邪,可糊弄这群小警察那是足够了。
胡二小姐也是给足了面子,净手焚香,上敬三清下请土地,然后狼毫笔蘸足了朱砂,开始在裁好的黄纸条上刷刷点点的画起了符咒。那一挥一顿,看的警察们一愣一愣的。非但如此,二小姐还让人找来黑脚公鸡,一斧子砍断鸡头,用鸡血染了整整一捆棉绳。随后让毛刚找人把这些棉绳按照在场人数截成小段,每段必须九寸,不许多一分更不许少一分。裁好之后每人手上绑上一根,剩下的裁成同等长短之后,分别系在房内各角。
这活根本不用派人,十多个小警察抢着干,别说手腕了,恨不得拿着红绳把自己全身都绑满了。贴符咒的更是把浆糊满满的刷了三层之后,才把那薄薄的黄纸摁在了窗户上。
柳家明憋着笑轻声问道“我说二小姐,你这都跟谁学的啊?靠谱吗?”
胡婉秋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柳少爷可是小看我们胡家的家学?”
“不敢不敢~”柳家明瞬间汗都下来了,胡家藏书万卷,里面除了各种奇闻异事还有不少草药秘方,谁知道这二小姐会不会偷偷给他弄个什么方子吃下去。
两人正说着,毛刚已经安排完了事情,手里拎着一长一短两支枪走了过来,拍在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自己挑,拿一个傍身。”
胡婉秋想都没想,直接拿起了那支长枪,哗啦啦的连拉几下枪栓,又检查了一下枪瞄,这才心满意足的把枪放在了自己手边,顺手还把毛刚放在桌上的十来个弹夹不客气的都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柳家明无奈的笑笑,摸起手枪,看也没看的随手插到了自己腰带上。
毛刚见二人都选好了武器,凑过来低声说道“你们俩的办法靠谱么?我可是都按你们说的弄好了。”
柳家明和胡婉秋对视一眼,同时冲着毛刚点了点头。毛刚见二人如此,便没再多说,转身冲着自己手下摆了摆手”开始吧!”
夜渐渐的深了,河边小村远没有城里那些让人流连忘返的醉生梦死,再加上那女鬼带来的阴影,村民们早早的关好门窗,熄灭油灯,一边祈祷着今晚能够平安度过,一边惶恐的进入了梦乡。
浑河的水面上也慢慢的升腾起了白色的薄雾,在朦胧的月光的照耀之下,整个河面都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就在这轻纱之内,一个白色的人影几乎是在那白雾之中慢慢析出一般,随着几不可闻的破水声,缓缓的出现在河面之上。
随着那身影离着岸边越来越近,她的面貌已经清晰可见。这是个女人,白色的衣裙裹在她的身体上,长长的裙角和黑色的长发随着微风慢慢飘动,她的面貌在黑发之下若隐若现,只是那露出的面容却是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青绿色,眼睛也大大的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球似乎在死死的盯着前方。她站在一艘小船的船头,可她赤裸的双脚却似乎离着船头又有几分距离,整个人就那么阴森而又神奇的凌空悬浮在小船之上。
在这女人和她的小船距离岸边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警察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扣下了自己手里步枪的扳机。一颗子弹几乎是在枪响的同时贯穿了女人的小腹,在她白色纱裙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
可那女人毫不在意,没有因此停下它的小船,甚至都没有低头去看一眼自己的伤口。而那伤口之中,也没有丝毫的鲜血流出。
片刻的停顿之后,岸边的枪声密了起来,七八支长枪同时向着这女人开了火,呼啸的子弹不断穿透她的身体和小船,被撕下的裙子、血肉和木屑混成一团,不断掉落在水中。
此时的女人已经被打的几乎不再像人,左手手指被子弹撕断了两根,右手直接齐腕消失,小腹到胸口被穿了至少十多个弹孔,最恐怖的是她的脸,一颗子弹把她的下巴打飞了,半截舌头从血洞之中垂了下来,几乎快要垂到她的锁骨。
可即便这样,依然没有阻止她的前进,连速度都没有因此而减缓,而那女人也依然站立在船头,一动不动。
“停!”随着毛刚的吼声,所有的射击都停了下来。但警察们没有一个人站起身来查看,只能看见岸边半人多高的芦苇在不停的抖动,他们在移动,却没有人起身,片刻之后,岸边一边宁静,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女人和她的船也停了下来,在距离岸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和藏身在芦苇丛中的警察们对峙着,谁都不动,谁也不发出声音。
又过了几分钟,柳家明的声音突然响起“投!”
从芦苇丛两侧突然竖起四个巨型的弹弓,两个警察死命的扛住弹弓,另外一个警察把弹弓用力拉满,然后猛地松开。六颗火球被飞射而出,砸在小船的两侧。火球落水之后并没有熄灭,而是浮在水面上继续燃烧着。这是柳家明想出来的办法,他在中空的木盒上面绑满了草料,又浇上了火油,这六个火球至少能在水面燃烧七八分钟。
其实有一分钟就足够了。
六个火球落在小船两侧稍后的位置,把整个水面映照的亮如白昼。所有人都看见在小船后面的两排芦苇杆,那芦苇杆太整齐了,整齐的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打!”就在发现芦苇杆的下一刻,毛刚的吼声和他手里的枪同时响了起来。
正对小船的警察和两侧发射弹弓的警察此时全都站了起来,手里平端着步枪,玩命扣动着扳机。瞄准!射击!装弹!瞄准!射击!装弹!每个人都在重复着这一套动作。
他们瞄准的目标不再是小船上那个女人,而是小船后面那两排芦苇杆!
将近二十支长枪的弹药如同密雨一般射入水中,很快,一蓬蓬的红色水花开始在水面上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形的东西也浮上了水面,在刚刚的下一刻,无数子弹钻进了它的身体,爆出的血浆把一大片水都染成了血红色。
毛刚恨的牙根痒痒,他手里只有这些家伙,要是给他个手榴弹,水里那些家伙这会全都变成尸体浮上来了!
可毛刚的牙根只痒了不到几秒钟,水里的那群人自己站起来了。他们一个个全身黑衣,脸都被黑布遮掩着。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长条的黑布包,当撕开那黑布的时候,露出的是里面返着青光的枪口。
他们手里武器的强悍程度远远超过了岸上的警察们。当他们决定顶着警察们的枪林弹雨开始还击的时候,毛刚感觉浑身上下都快凉了。
警察手里拿的都是一水的汉阳造,一次只能打一发子弹,打完就得拉枪栓、退弹壳,然后再装弹再拉栓才能第二次射击。可从水里钻出来那群人手里拿的全都是连发的机关枪,撕掉枪上抱着的雨布之后,几乎同时有几百颗子弹向着岸上扑来,当时就打翻了四个警察。其余人忙不迭俯下身子躲避着,可这一躲,就真的被对方的火力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了。
对方配合极好,始终有几把枪处于待命状态,一旦有人打光子弹,那待命的枪会立刻补上来,时刻维持着火力强度。他们现在甚至都不用考虑躲避枪弹,就那么端着枪一步步的往岸上走。
毛刚心里着急,一旦这群人上了岸,踩到实地上,自己这群警察兄弟可就真的没了生路。
就在他着急上火的时候,张屠户家房顶上闪了一下,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一个黑衣人的额头突然爆出一丛血花,紧接着这人仰面摔进了了水里。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声脆响,又一个黑衣人头上中弹,趴在了水里。
那群黑衣人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边叽哩呱啦的喊着柳家明和毛刚听不懂的话,一边集体回到水里,利用小船来遮蔽着自己的身体。可那船还是小了点,啪啪两枪过后,一个黑衣人失去了生命,另一个则抱着自己的肩膀惨嚎,柳家明没让他嚎太久,抬手一枪帮他解决了痛苦。
在远处的胡二小姐和侧翼柳家明的支援下,毛刚带着手下的警察们再次发动了攻击,警察们整体火力占优,但却很难对黑衣人造成有效的杀伤。黑衣人但并火力强悍,但受制于地形欠佳且顾及远处的胡二小姐,形成不了反扑。这一次双方打成了僵局。
“老毛,这不大对啊,他们怎么不退?”柳家明冒着流弹爬到了毛刚身边
毛刚眉头皱成了个川字“我怀疑他们有增援,换我才不会在这里死扛。”
“毛头,要不咱撤?”毛刚身边一个警察说道。他的大檐帽上被射穿了一个洞,这会还在冒着烟
“不行!”毛刚断然决绝“我们走了,村民怎么办?这群人上了岸,不得屠村啊。”
他这话刚说完,水里的枪声突然密集起来,在即将熄灭的火球的残光之下,能隐隐看见又有两艘船出现了,船上蹲了足有二十个端着机关枪的黑衣人,他们疯狂的射击着,甚至还有人专门对着远处的胡二小姐开火,压得她都无法还击。
“你这乌鸦嘴,真是干了!”柳家明冲着毛刚狠狠的竖了个大拇指,随后拔枪还击。可他一开枪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几支机关枪瞬间朝他开火,压的柳家明死死的把脑袋贴在地上,恨不得挖个坑藏进去。
毛刚倒是还算镇定,他一把薅住柳家明的脚脖子,拉回了自己身边,在他耳边吼着”你去接应胡二小姐,然后通知村民赶紧走,能走几个算几个。”
“你呢?”柳家明瞪着他
毛刚回瞪“老子是警察,吃特么管粮的,跟这帮兔崽子拼了!”
柳家明刚想开口说什么,两个黑衣人发出惨叫,捂着胸口摔进了水里。与此同时,在芦苇丛稍远的小树林里,爆出了让人听着头皮发炸的密集枪声。
如果柳家明毛刚他们的火力是三,那黑衣人的火力就是六,可这刚刚出现的火力能足足达到十!
最让柳家明庆幸的是,这强大火力,显然是来帮自己的!
虽然看起来准头差点,一轮射击后只打死了三个黑衣人,可这就足够了!这强势出现的一拨火力彻底摧毁了黑衣人的信心。之前他们进攻受阻,面对十几个警察还能稍微费点力气的拿下,可面对这新出现的一拨堪比正规军火力的神秘来客,他们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对方这只是远远的开火,并不突击的行为,也许就是威胁他们离开的信号。
“毛头,那伙人撤了!怎么办?”一个警察冲着毛刚喊道
毛刚刚想喊一声追,被柳家明生生给摁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对毛刚说道
“你先别着急,我觉得那新来的一拨人,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