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筷子的手不由一抖,脑海里闪过唐凯那双令人无处遁形的眼睛,日本东京,山本家,东京塔,高天原,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杀死顾奕。

顾老失踪的那么一次,他差点害得顾奕杀了自己。

他是冲着他们来的。

那干净的双眼深处,藏着她无法探知的秘密和目的。

别墅外的花园停车场上,韩铭坐在迈巴赫里,亲眼看着所有的股东都离开后,才安心下来。

庆幸有沈念深在,可以暂时控制住局面。

他正打算开车离开,只听“砰”的一声,于子悠双手重重地拍在车头上,凶巴巴地朝车里看来。

他打开车窗,她上前来,气呼呼地说道:“顾……顾总呢?”不等他回答,她开口骂道:“他算什么男人,凭什么让我们家深深来承担这些?

“我们家深深挺着个大肚子,这么辛苦。”

“告诉我,他在哪?”

“找到他,我要咬死他。”

“砰!”她一脚踢在车上,痛得冷“嘶”了一声。

她聒噪不停,她只是不甘心顾奕在新婚之夜抛下了沈念深,她在愤愤不平。

韩铭面无表情地看着聒噪的年轻女孩,嘴角抽了下,内心吐槽,是沈念深抢了他的婚礼好吗?沈大小姐欺人太甚,现在还好意思怪别人,弄得他也一直没找到顾奕,公司一堆危急事情等着处理,他知道这些股东要来老宅找麻烦,不放心,特地过来看看。

于子悠看着他的面瘫脸,只觉所有的发泄像打在棉花上,软绵无力。

韩铭见她闹得差不多了,开着车离开。

她闹腾了大半天,他竟然都不理她,她气不打一处来,追着车子,张牙舞爪。

“站住!”

“有种你别跑!”

“顾……顾总人呢?”

“……”

午后,盛夏的阳光照耀着繁华的城。

沈家,不,自从沈天媛死了,这个家,就姓程了。

偌大的别墅内,装潢华丽。

立体雕花手工描金沙发上坐着程家的人,大厅里的温度很低,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沈念深坐在沙发上,面前佣人给她倒的茶,已经凉了。

她淡淡开口,“想好了吗?”

“我不同意。”中年男子的声音铿锵有力,他拉了拉领带,神色更加坚定,“这个时候,我坚绝不同意。”

她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我不是跟你商量,我是通知你。”

坐在他身边的美妇摸着四个月的孕肚,眉心已经拧成疙瘩,“深深,他是你爸,你何必这么强势,更何况,你爸也是为了你好。”

“董女士,我想你是忘了,程先生不是我爸,那份亲子鉴定,还是你亲自做的。”

董紫脸色发白,诧异地看着她。

沈念深迎着她的目光,瞳光如雪,寒光迸射。

当年,董紫就是拿着程越和她的亲子鉴定,证明她的妈妈沈天媛出轨,逼得他们离婚,间接害死了她的妈妈。

“混账!”程越面如土色,拉松了领带,他看起来非常狼狈,沈念深的身世是他人生的污点,旧事重提,他大发雷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你还嫌自己的脸丢得不够吗?”

“是啊深深,”董紫面色难看,阴阳怪气,“你妈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死者为大,你就不要提那些令她难堪的事了。”

她直直地看着对面三人,眼睛里闪着锋利的碎芒,“别以为把程念童的年龄改小了两岁,就可以瞒天过海!”

大厅里瞬间沉寂,吸呼可闻。

董紫的目光变得警惕起来,她调查了他们,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力反抗的沈念深,她有备而来。

程念童见父母面色难看,她腾地站起来,“沈念深,我妈是我爸的初念,在你妈出现之前,他们已经相恋了五年,是你妈横刀夺爱,是她抢走了我爸,你跟你妈一个德性,只会抢别人的东西,抢别人的男人!”

佣人们远远站开,不敢上前去,听到这种丑闻,神色里表现出嘲笑的目光。

沈念深抬头看着面前的程念童,她穿着红色的莲衣裙,小公主似的傲慢跋扈,要不是因为大着肚子,有所顾忌,她早已经向她动手了。

见她没有说话,程念童更加得意,火红衣裙映衬下,她的美目里泛着红光,全是鄙视,“未婚先孕,大着肚子去抢婚,谁知道你是用了什么龌蹉手段抢到了顾奕。”

“我抢得到,是我的本事,”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清亮的目光落在她们母女身上,“不像有的人,靠偷,靠骗。”

“你……”程念童的脸涨得通红。

“我没心情和你们吵架,”她再一次看着程越,自从当年做了亲子鉴定之后,他也从未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我来,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如果你们有意见,我可以让我的律师跟你们谈。”

“别用当年的事来当说辞,当年的事真相如何,我早已经查清楚了,两位也心知肚明。”

董紫摸着小腹,“你一定要这么无情吗?你爸爸始终养了你。”

“是我妈***钱养了我,是沈家的钱,养了你们。”

大厅里再一次陷入沉默。

程越和董紫看着沈念深,她神情淡淡,脸上不时露出的凌厉,让他们心生忌惮,她早已掌控了大局。

她淡淡地说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你们非要坚持,我会让律师替我出面。”

“等等,”董紫已经冷静下来,她开口道:“当年,你妈妈立下遗嘱,要求在你结婚之后,把公司传给你,但你和顾奕的婚姻充满了争议,不符合遗嘱要求。”

“没错,”程越冷声道:“据我了解,顾家继承人之争,损失巨大,顾家正濒临破产,你现在把公司拿回去,只是给顾家陪葬,法律上,你仍是我的女儿,你现在拿回公司,我坚持不同意。”

沈念深表面平静,心头一沉,他们对自己也是了如指掌的,问题变得有些棘手。

大门被无声推开,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身影的立在门口,黑色的意大利手工衬衫,将他的身躯拉得笔挺修长,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像似镀了一层金光,他琥珀般的眸子十分透亮。

她恍惚了一会儿,才看清他,顾奕!

这时候,他来做什么?

“噔,噔,噔……”他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脚步声不大,却好似踩在她的心坎上。

如果他坚决否认他们的婚姻,根据遗嘱,她根本无法拿回自己的公司,反而会给程越和董紫夫妇留下话柄,为难自己。

程家的人都在看着他,他们对他不陌生,在沈念深十八岁以前,他曾是她的避风港,了这几年,他更是江市家喻户晓的人物!他和沈念深的婚礼之后,他们对他就更熟悉了。

他从程念童的身边走过,她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男人香味,还有淡淡的烟草味,她抬起头来,仰视着他,男人五官俊美,如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神邸,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她只觉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程念童已经二十六岁了,她的身份证年龄被改成二十二岁,她保养得非常好,肌肤吹弹可破,扎着蓬松可爱的公主丸子头,装了十七八年的嫩,她看起来,像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公主,正在对着顾奕发花痴。

沈念深抬头看着他,他每靠近一分,她的呼吸就少了一分,等他到她的面前时,她的呼吸已经被全部夺走,面色惨白。

程念童突然站起来,语气急促,“顾……顾总,欢迎你来我家,你来我家……”

“我来接我太太。”

他的声音不大,所有的人刚好可以听到。

沈念深猛地张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太太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那么不真实。

顾奕转身,挨着她坐了下来,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传来,还夹杂着烟草味,他抽烟了。

她转头看着他,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的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玩味笑意。

她悬起的心慢慢落了下来,他不是笨蛋,也不清高,他把顾氏集团看得和命一样重要,他明白自己这个时候要拿回沈氏集团的意义,只是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刚好一致。

程家的人,个个面色如土。

沈念深的婚姻,是他们唯一的说辞,顾奕一句“我太太”,顿时让他们无计可施。

佣人陈妈上前来,向董紫,“太太,晚饭好了。”

董紫整理了下表情,“深深饿了吧,先吃饭吧。”

沈念深面容里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思虑,淡淡笑笑,“好。”

偌大的餐厅里摆了一张大理石面镶金餐桌上,桌上的餐具都是上等的银器,桌上摆满了丰盛的美食。

程越是孤儿,虽然非常有能力,但在遇到沈天媛之前,生活非常窘迫,董紫出生在工薪阶层家庭,一生的追求,就是荣华富贵,所以她搬进沈家别墅之后,将别墅改装,选用了大量的金银器具,看起来奢华夸张,十足的暴发户。

五人入座,程越坐在主位上,沈念深坐在他的下位,顾奕坐在她的身边,董紫母女坐在对面,阳光从她们身后的明窗里照进来,为这场奢华的晚宴增添了不少光辉。

沈念深轻轻拿起筷子,心头却绞在一起。

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放下了,但再一次和这些人坐在属于她和妈***家里时,顿时油生出了鸠占鹊巢的愤恨,还有血脉相连的仇恨。

“来,喝汤。”

身边的声音突然惊扰了她的思绪,她回过头来,顾奕正将一碗汤放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