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阿伯家的事说小不小,挨家挨户的百姓早就传了个遍,叶明真和南蔷根据路人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老人的住处。
饭店小妹正从王老伯的院子里走出来,见了南蔷两人一脸惊讶,“哎,啷个又是你们呐。”
她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什么凑上前去。
一口方言也换成了正经的普通话:“那个······刚刚在店里我就奇怪,你们几个都是生面孔,进来了又一直问狗的事情,该不会是记者吧?”
她绕着叶明真转一圈,“怎么没扛那种大机器?还是说用了什么高科技?我看电视里说现在暗访都有什么针孔摄像头了,好不好拿出来给咱们乡下人开开眼界啊?”
记者?这小妹还挺会联想的。
南蔷连忙摆摆手,淡笑道:“姑娘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记者,只是听说安平乡有只罗威纳犬所以过来看看,喏······”她把叶明真拽到小妹面前:“我表哥最喜欢狗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这事,硬吵着要来一趟。”
饭店小妹不太喜欢叶明真,皱了皱眉,退开几步,脸上还是不变的嫌弃:“你们俩还是亲戚哟,长得一点也不像呢,这表哥······”后半句她没说,依旧扔了个白眼以示嘲讽,脚上动作人便绕到了主路上,看起来像是要往回走了。
“那你们这会儿子进去吧,晚些老头子要睡午觉的,我也该回店里去了。”
那小妹走后,叶明真不太开心,“阿南,你干嘛把我推到她面前去,活活又受了几道白眼。”
南蔷叹气:“你没看她一直问东问西嘛,我瞧着她似乎不太喜欢你,当当挡箭牌正合适。”
这个理由确实不错,但怎么听起来就让人高兴不起来呢。
“阿南,你其实吧······也不用这样坦诚的。”
南蔷好笑,提醒他道:“行了,你今天不对劲啊,一大早就怪怪的。咱们快进去吧,你没听那小妹说,老头子待会儿要午睡了。”
叶明真却没动,自己今天确实有些反常,他站在原地盯着女人的背影像是要说什么。
南蔷见他没跟上来,回身去看:“怎么了?你有话要说?”
男人点头,走到她的面前:“阿南,你认真跟我说说,你究竟相不相信魏海月?”
又是这种严肃的表情,南蔷心里奇怪,认真答道:“我信他。”
“既然你信,为什么还让我私下帮你查他,不仅是他,连白锐和丁彭他们都没漏下。或许,你是不是觉察到了,他真的有问题?”叶明真后半句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正因为我相信,所以才希望将他的情况调查彻底。他若是好人,我们就还他清白,如果他真的做了坏事,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说完,南蔷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叶明真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下释然,突然笑了:“还没有,目前他身边的人都很干净,如果我查到了什么,一定会告诉你的。”
他走到前面又停下:“你给他打个电话,叫他把车也开过来吧,我看那餐馆老板娘对他挺有意思的,可别叫人家给劫走了。”
“你把他支开,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些?”
“我怕你感情用事。”
***
魏海月接到电话后很快就行动了,他在路上遇见回餐馆的老板娘,女人朝他打了个招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个小妹身上有丝自己熟悉的特质,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溜走,他只得告诉自己也许这是一种错觉。
院子里堆着不少杂物,很明显许久没有收拾过了,主屋的门大开着,叶明真和南蔷正在门口等他。
王老伯就坐在主屋中央的方桌旁,听到脚步声他的耳朵动了动,却没有起身迎客。
“是谁?”
他的视线转过来,双眼灰蒙蒙一片,呆滞的目光令叶明真愣住,他朝老人挥挥手,对方果然毫无反应。
王老伯居然是个瞎子!
叶明真朝两人打手语,示意南蔷和魏海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魏海月却不管,直接走到了桌边坐下,手指朝几个方向点了点,意思是让叶明真自己四处看看,能不能找着些特别的发现。
啧,这个男人,怎么跟个土匪头子一样,指挥起人来还真不客气。
叶明真挠挠脑袋,心里的压力放下去后,他后知后觉自己最近怎么老是在被这俩人欺负。
“王老先生,你好,我们是从市区过来的,听说你们家养了一只罗威纳犬,我们想看看那只狗可以吗?”
从他们进入院子,魏海月就没有听到过狗吠,莫说这种护卫犬,就是乡下随便一只小土狗,但凡闻到了陌生人的味道,都会忍不住狂叫的。
这院子里静悄悄的,很不正常。
“你们是想问昨天阿旺咬伤人的事吧。”
老头子不同于饭店的乡民,居然操着一口还算流利的普通话,而且他的语态过分平静,让魏海月同南蔷都有些微讶。
魏海月没否认:“那只狗现在怎么样了?”
老人把视线移向一方,叶明真正巧从后院走了回来。
“那只狗死了。”叶明真脱掉手上的塑胶手套,南蔷注意到上面沾上了不少血迹。
乡民们大概也都知道这狗金贵,虽然昨天阿旺把医生给咬伤了,但大家也不敢对它怎么样,至于它为什么会死······
“后院的足迹不少,但比较清晰的几枚应该来自于两个不同的女人,你们猜会是谁呢?”
南蔷敛眉:“饭店小妹?”
叶明真视线看向王老伯,“至于另一枚嘛,就得问这老头儿了。”
没想到王阿伯只淡淡回应了一句:“不关小妹的事,方才是我让她去看看阿旺死透了没的。”
“这么说,你知道它会死?”
老人叹了口气,“阿旺向来很乖的,自从那人走后不久就开始狂叫,那时候我就琢磨着不对了,但我阻止不了。”
魏海月忙问:“那人?就是阿旺原本的主人吧?”
老人犹豫了一瞬,心中动摇:“你们能先告诉我那只狗是怎么死的吗?”
魏海月看向叶明真,对方心里应该能有个大概。
“我怀疑有人给狗注射过什么药物。”
南蔷原本安静呆在一旁,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发声:“能确定吗?”
“它的四肢僵硬,瞳孔放大充血,而且牙关很紧,身上还有不少血污,除了医生的应该还有它自己的,因为我在它的身上还发现了多处伤口。
“烈性兴奋剂。”
魏海月的话令男人眼神一亮,“没错,这确实很像注射过量兴奋剂后才会有的表现。”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或许也能解释,为什么平日里乖巧听话的阿旺会突然攻击人了。”
“叶明真,离阿旺最近的房间你查过了吗?”
叶明真反应过来:“对了,厨房的角落里原本应该堆放过什么东西,看痕迹是编织纹的尼龙口袋,而且个数不少,我做了试剂反应,怀疑有可能是······”他的嘴唇动了动,吐出来三个无声的字眼。
南蔷和魏海月陷入沉默,如果真的如叶明真所说,看来对方已经把藏在老人家中的东西取走了,可是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一定要杀死阿旺,而且魏海月也完全想不通,这件事和那位被咬的医生能有什么联系。
“我再问你一遍,阿旺的主人究竟是做什么的,希望你如实相告。”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你们也看见了,我是个瞎子。”
“老先生虽然眼睛看不见,但相信听力应该很不错吧,方才我们还没进门你就听到了动静发声询问,而且······眼下大家心知肚明,只有瞎子才好替人办事不是吗。”
魏海月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面,那声音不大不小,却在此刻只有四人的房间里令人生起莫名的恐慌,像是某种带着威胁意味的倒数。
男人在等着自己的答案,老头心里清楚,自己今天恐怕是逃不掉了,他握住膝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嵌进肉中。
“我只隐约听过,他们提到了麻黄碱三个字。”
麻黄碱是管制类药品,若非专门的批准平常人根本不可以大量储存,只因为这也是制造冰/毒的前体,更何况安平乡附近根本就没有用于药物生产的厂房。
三人视线立刻做了个交换,南蔷走到屋外给舅舅拨过去一个电话,再回来她开口道:“看来,老先生你必须得和我们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