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谁欠谁呢?
她们,都已经变成……
张张嘴,苏瓷看着粱筱茉,欲言又止。
而她不说,粱筱茉却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想的是什么。
她太了解苏瓷了。
“苏苏。”
开口,叫苏瓷。
这个称呼,此情此景,让苏瓷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半天,她才应声:“干什么?”
粱筱茉轻笑,眨巴眼睛看着苏瓷,“不要同情我。”
这句话,她说的那样认真,倒让苏瓷微微一怔。
“我不想你同情我。你就当,这是我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吧。说起来,自尊心这个东西,我好久都没有捡起来了,这么乍一捡起来,还有些不习惯。”
粱筱茉语气自嘲,让苏瓷听着不是滋味。
怎么就,怎么就变成今天这个局面了?
她们。
心里,许久堆积的怒火,熊熊。
苏瓷本知道,不应该此时此刻发难,可是她忍不住。
对方是粱筱茉,她也不需要忍。
“我恨你。”
女声,低低的。
粱筱茉一晃神,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苏瓷。
苏瓷没管她,继续说:“粱筱茉,我真恨你。顾牧深是我男朋友,你喜欢上闺蜜的男朋友,还用那种……那种卑鄙的手段爬上他的床。那天,你故意让我撞见你们两个的吧?”
轻笑,粱筱茉漫不经心的点头:“哦。”
“你不让我同情你?可是粱筱茉,我觉得你真可怜!”
“……”
“你抛弃所有东西去追求的男人,呵!不值得!顾牧深就是个混蛋,人渣,根本不值得你……”
“是啊。”思绪飘忽,粱筱茉慢慢的点头,苦笑着说:“是不值得,不值得的。”
呼出一口气,这些话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叫苏瓷好受很多。
抱着手臂,她冷冷说:“既然你想明白了,也算是好事吧。往后,好好的。”
苏瓷一定不知道,自己等她这句“好好的”,等了多久。
无论别人觉得这话是什么意思,敷衍也好,随口也罢。
但粱筱茉听来,这句是祝福,是某把钥匙。
一把或许能够打开陈年之锁的钥匙。
太激动,粱筱茉双颊泛红,眼底也是。
直勾勾的盯着苏瓷,她咬紧下唇。
苏瓷拧眉,面上闪过不自然,“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她用凶来掩饰。
掩饰自己的本心。
都说粱筱茉最了解她了。
这一点,轻轻松松被她看出来。
笑着,她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良久,声音传来。
“虽然不知道要多久,但是苏苏,我希望我们能回到从前。就算回不去了,我也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
这些话,粱筱茉说的带着小心翼翼。
她其实也怕,怕自己的心被苏瓷嘲讽撕碎。
怕她轻蔑的告诉她,想都不要想,这辈子她都不原谅她。
可是,苏瓷没有。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沉默,已经是退让。
粱筱茉觉得很讽刺。
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最爱的男人,但或许,可以换回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问她值不值得。
就算对不起孩子,粱筱茉也会回答,值得。
“姐妹情深?”
骤然响起的男声打破了此时病房里的寂静。
苏瓷蹙眉站起身,冷冷看着门口的男人。
“你来干什么!”
“哟?”顾牧深挑眉,表情邪肆,“苏苏,我没看错吧?你在护着她吗?”
指着病床上的粱筱茉,顾牧深摊摊手,“你忘了她做过的事了?难不成你们真的和好了?”
“我们和不和好,跟你这个人渣有什么关系。连自己的孩子都杀,你赶紧滚!杀人凶手!”
“啧啧。”顾牧深捂住心口,做心碎状,“苏苏你这样说,真叫人伤心。我是为了谁才做了这个杀人凶手,”
一顿,他抬眸凝着苏瓷,“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少恶心我!”苏瓷是真的觉得,顾牧深这人疯了。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怎么变成今天这副鬼德行了?
“苏瓷。”
身后,粱筱茉叫她。
苏瓷回头,只听她说:“你先回去吧,我和他,单独聊聊。”
“亲爱的,怎么我变成了‘他’,名字都不叫了吗?”顾牧深笑着揶揄。
粱筱茉面无表情,只是脸色看着比刚才白了几分。
双手在身侧握紧,苏瓷犹豫一下,还是选择离开。
擦过顾牧深身边时,她狠狠剜了他一眼。
真希望自己的眼神能够变成刀子,真的在顾牧深身上剜一刀才好。
顾牧深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不把苏瓷的眼神放在眼里。
反而柔情四溢的对她说,“苏苏,外面等我一下,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苏瓷真的懒得理他,径自走掉了。
她等他,那真是见了鬼。
病房门合上,顾牧深走上前,在刚才苏瓷坐的椅子上坐下来。
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粱筱茉小腹上。
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小生命。
如果留下来,十个月之后,就会有个叫他爸爸的臭小子或者,小公主。
想着,他居然心神怔忪。
“顾牧深。”
粱筱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低咳一声,换上笑脸,“怎么样?亲爱的,身体好点了吗?”
没回答这个问题,粱筱茉轻声问道:“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不要,不要孩子吗?真的因为苏瓷吗?”
顾牧深不回答,但是神色变了。
一瞬间变化。
粱筱茉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她没看错,那么她确实在顾牧深眼睛里看见了痛苦。
或许,为了失去孩子痛苦的人,不止她。
只不过如今,这一切都没意义了。
情在不能醒,但现在,她想醒过来。
“顾牧深,我累了。”
“……”
“这么久,我走不进你的心,不是因为我不够努力,而是因为你从来不肯为我打开门。我累了,这么久,我真的累了。”
说着,眼泪掉下来。
温热的指腹揩过她的眼睑。
粱筱茉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人。
看不清。
她看不清他的脸。
“筱茉。”他叫她。
“为了我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掉眼泪。你很好,是我不够好。以后,我们就算了吧。”
挡开他的手,她捂住眼睛,大哭出声。
顾牧深看着她半响,站起身,离开。
沈珂回来的时候,粱筱茉正呆呆的望着窗外。
除了红肿的眼,她看不出别的痕迹变化。
手里拎着两只袋子,沈珂看了眼里面,问:“谁来过吗?这补品谁送的?”
粱筱茉转头看向沈珂手里的袋子。
“就放在门口了,除了苏瓷,还有谁来过?”
“没有。”她声音沙哑,回答,“我困了。”
被子拉过头顶,她蜷缩起身体,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她没哭顾牧深,她哭的是……
谁也不是,她就是想哭而已。
……
丽公馆。
偌大的包间里只有温瑾安和范景隽两个人。
本不是多熟络的两个人,话题也公式化。
只是都有风度,你一言我一句,还不至于冷场。
“海城这两年发展势头正劲,不瞒温总,我也有意把云东的一部分往海城转移。”
温瑾安淡淡的,抿了口酒,听范景隽继续说:“这不,一个合作案已经在谈。是和一个叫风起的公司,苏瓷,温总可听说过?”
范景隽这人,温瑾安了解不多,但也不少。
睨了他一眼,沉声:“认识。”
不是听说过,而是认识。
“哦?”范景隽笑意加深,似乎很是惊喜,“我看那位苏小姐,别瞧是个女孩子,但是不输男人。这次合作,必定十分愉快了。”
愉快么?
重瞳一暗,温瑾安捏紧了手中杯子。
范景隽是愉快了,他可不愉快。
分明看出范景隽不怀好意,但一时间,他还拿他没办法。
若要叫苏瓷放弃这次合作,只怕没有个能够说服她的理由,也是不能的。
苏瓷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依赖他,却不依附他。
依赖和依附,是两个概念。
前者涉及感情信任,后者则跟自身尊严有关。
从丽公馆出来,是晚上9点多。
两人在门口分道扬镳,走之前,范景隽微笑说道:“这次能跟温总重逢,我很高兴。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和温总合作。”
温瑾安礼貌与他握手,看他车子离开,这才走向自己的车子。
司机立即为他打开车门,等他坐好,关上车门,跟着上车。
“先生,回家吗?”
车后座,温瑾安捏着眉心,淡声说:“去周记。”
“是。”
车子启动,往周记驶去。
*
绿锦园。
“嘀嘀”密码声响。
温瑾安拎着点心和奶茶走进来。
客厅里,地灯蕴黄色。
沙发上窝着一抹娇小身影,薄毯随意搭在腿上。
放轻脚步声,温瑾安走过去,站在沙发边看她。
她双手枕在脸边,睡得很熟。
弯身将东西放在茶几上,温瑾安脱了外套。
一手箍住她腿弯,一手箍住她后背,将她抱起。
苏瓷被这样一动,有些转醒。
眯着眼,她恍惚看见人,凭着潜意识叫他:“瑾安?”
“嗯。”温瑾安往她额上一吻,抱着她走向卧室。
身子沾到床上,苏瓷的困意加重。 他坐在床边,手抚上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