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没有回答林启的话,反而似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反问林启:“你究竟有多少秘密?”
林启知道王野是因为马东来老宅里的尸体案跟踪自己,却无意中发现了殷少狼,又无意中听到了自己跟赵凯医生的对话,他不想把赵凯牵涉进来,也不想把王野牵涉进来,于是也没有回答,只问道:“你师父在非洲的事有没有告诉你?”
王野木讷的摇了摇头,林启道:“我在非洲当过三年兵,后来出了意外,是你师父救的我,所以我现在欠他半条命,我以后的生涯都是你师父的拍档,你……知道你师父的工作性质的?他不是什么都跟你说的吧?”
王野这才点点头:“他会捡他认为可以告诉我的,才会跟我说。”
“所以我也是一样。”
“我是个警察,你不怕我用公权力来强制你们么?今天你把那个受伤的少年送到医院被我发现了,我完全可以怀疑涉及刑事案件,也可以只当民事纠纷。”
“这只是信任与否的问题,我和赵天明信任你,希望你也能信任我们,就像安顺的事件,赵天明有对你保留么?他当时可以找任何警察,我现在也可以找王伟,但他不相信其他任何警察,宁愿跨了几个省去找你,我也不喜欢王伟,他处事太圆滑。”
王野一阵沉默,两人一同走出医院,林启无奈的对王野道:“我知道你心里很疑惑,恨不能有十万个为什么,但你今天看到我救的那个少年,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说,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他醒了,我问过他以后,再考虑能不能跟你说。”林启这么敷衍着王野,很显然殷少狼都说不能报警了,当然不能跟身为警察的王野说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当然为了安抚王野,林启还是打了个包票:“不过我可以保证,应该跟马东来家里的那件案子没什么关系。”
王野这时注意力才转了回来,说道:“马东来家里那案子有眉目了。”
林启一愣:“哦,什么情况?”
王野一翻白眼:“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凭要跟你说?”
林启苦笑道:“很多事我不跟你说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不相信我,还不相信赵天明么?”
王野这才笑道:“这辈子总是要在你们的坑里了,其实还真被你蒙对了,那死者身份经查实,确实是个小偷。”
林启暗道一声:“这哪是我蒙的,这是沈素音蒙的。”问道:“这么巧?”
“可不是简单的小偷,”王野神秘道:“跟我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啊?”
“你的老朋友。”
“我的老朋友?你还认识我的老朋友?”林启想来想去,他跟王野的交集好像除了赵天明再无旁人了,难道是赵天明回来了?满脸疑惑的跟在王野后头。
两人开了一刻钟的车便到达了目的地,林启一看,竟然是西浦公安分局,心里愣道:“赵天明这是……投案自首了?”
王野领着林启直奔刑警大楼,这是一幢14层高的建筑,与它旁边的公安局主楼并排矗立在西浦区中心位置,守卫着此地一方平安,两人上到12层,驻足在一间小型会议室门前,王野透过玻璃窗朝里外张望了片刻,才敲了两下门,也没等里面的人招呼,径直打开门走了进去,林启愣在外面,也不知该不该跟进去,王野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愣着干嘛,进来啊。”
会议室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旁,看到林启跟着王野一起进来,站了起来笑着打招呼:“林哥,很久不见了吧。”
“郝正月?”林启惊呼了一声,确实有两三个月没见了,从芝加哥回来林启就以为他调回国际刑警了,问道:“正月哥,你怎么还在西浦局,冈本龙二那案子没结么?”
郝正月笑道:“那案子早就结了,我也早就回国际刑警报到了,这也是今天刚从云南飞回来的。”
“云南?”林启转瞬明白,“又在跟一帮毒贩打交道呢。”
“是的,禁毒应该是我的终身事业,不过我现在基本属于退居幕后了,我的身份暴露过,再冲在前线基本上是自杀。”
“了解的,诸葛孔明稳坐中军帐,现在是指挥官了。”林启笑道。
“哈哈,差不多吧。”
“那你怎么突然回来的?”
郝正月看了看王野,说:“西浦警方有件案子,需要我回来帮个小忙。”
林启立刻明白了,问王野道:“你说那死者真是个贼,以前在郝警官手上栽过的么?”
王野一打响指:“聪明,郝警官回来就是认下尸,顺便提供一下死者生前的资料。”
“这个……电话和网络搞不定么,还要亲自飞回来一趟?”
郝正月笑道:“是我主动要求的,一来云南那边近来有些风平浪静的,二来我对这案子也有些兴趣,这个死者名叫王飞,十几年前我还在你爸爸手底下干的时候,抓到过他一回,那时他就已经小有名气了,行踪滴水不漏,虽然抓到了人,但碍于证据有限,坐了两三年的牢就放出来了,后来古董界接连发生了几件大案,我都怀疑与他有关,不过那时我已经离开警察局了,我挺好奇,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飞贼,怎么会阴沟里翻盘的。”
林启喃喃道:“古董界?这还是个雅贼么。”
王野调侃道:“人家可不是贼了,怎么着也得是个雅盗吧,2005年《蒙娜丽莎》调包案,2007年意大利名画《父亲的怀抱》失窃案,2012年古画大师詹百川的《穷途》刚刚问世就失踪了,这三件案子都跟他有关。”
郝正月道:“所以这不但是个雅贼,还只偷名画,看来他坐了两三年的牢,格调反而还高一些了。”
林启一句话也不说,心里直琢磨:“难道何家的传家宝就是一幅画?”他原本想问问马东来有关这传家宝的事,但是碍于情面公理,沈素音也几番交待过,这样赤果果的问人家的这么重要的机密隐私,实在下不去嘴。
郝正月和王野见林启在发呆,一齐问:“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
王野似笑非笑道:“别憋在心里了,想说就说吧。”
林启心想实在左右为难,实在是对沈素音拍了胸脯保证过的,不把何家的事对外界说,但现在看样子,似乎跟这案情愈发紧密相关了,明知重要线索却憋在心里不说,就是不配合警方调查,妨碍公务呀,一时无法抉择。
郝正月看林启的模样,心里知道这人内心还是纯朴的很,如果有话不愿说必定有所牵绊,劝道:“你如果实在不方便说,我们也不是一定要强制的,你可以自己衡量一下,保守秘密和案件的侦破,哪一个更加值得。”
听了郝正月的话,林启再三缜思,最后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什么秘密,因为我压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你们知道马东来是何群的养子,沈素音对我说过一件有关何家的隐秘事,嘱咐过不要告诉外人,实在是当时拍了胸口保证过,不能食言。”
王野这时一脸无语的摊了摊手,说:“这都哪个年代了哦,还论这个?”
林启骂道:“这叫诚信,跟哪个年代有关系么?”转念一想,自己答应的人是沈素音,她是明事理的人,如果跟她说现在这事牵涉到案情,她应该会理解的吧?便对这两人道:“要不我跟沈素音联系一下,只要她首肯就行了。”
王野一抚脑门:“还有这种操作,还赶紧的啊。”
林启白了他一眼,当时给沈素音打了个电话,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沈素音果然是通情达理的人,最后说:“何楚贵又没下落,你我都不知道那传家宝是什么,东来可能更不知道有这件东西,现在他却莫名其妙被牵扯进去,说就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尽快洗清东来嫌疑为好。”
林启心道:“得了,还是为了马东来。”
王野见他挂了电话,急匆匆问道:“怎么样?”
林启这才如实托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就是何家有个传家宝,祖祖辈辈传下来,到何群这一辈,可能担心被他叔叔惦记着,才举家搬到上海来的。”
“就这个?”王野掩饰不住的失望。
郝正月思忖道:“那王飞就是自己潜进何家老宅的?为了这个传家宝?”
“这个传家宝是什么?”王野追问道。
这回换林启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所以你们说这是个雅盗,还只偷名画,我在想会不会也是一副画,会不会藏在何家老宅的墙壁,天花或者阁楼地板内,然后消息被这个王飞得到,于是就去踩点了,会不会是被他自己人狗咬狗?”
王野摇头道:“也有可能是被马东来发现的呢?也许马东来也早就知道这么个传家宝,只是秘而不宣,一直藏在心里呢?那这样一来,马东来还是摆脱不了嫌疑啊,而且据我所知,这个死者王飞跟俺师父一个路子,一直是独来独往,没有什么同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