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柔的如意算盘打空,她原本的意思是希望安霓裳能够替自己出面随自己一起往那京郊的庄子上看看。
安霓裳是正妻,随着自己一道去,那是名正言顺的,自己虽说肚子里有着一个,可说到底根本不算个什么。
可这会听着安霓裳那话,她到底也不是个傻子,知道安霓裳压根儿就没那打算……
她才不会真的傻到去寻萧景轩的不痛快,此刻悻悻的拧着手中的罗帕,满是不甘的向安霓裳福身之后,转而离开。
离去时,这头还依旧舍不得的回头一顾三回首的,就像是在等着安霓裳改变主意。
“其实……你用不着费尽心思的来算计我些什么,又或者说,怕我夺去你些什么,你想要的,亦或者说你所看上的,在我这儿一文不值。”
当安以柔脚似千金重般的舍不得离开这正院的当下,安霓裳的手挪动到了一旁的茶具上,慢慢的给自己倒满一杯清茶后,安霓裳淡淡的与安以柔说着话。
话语淡淡,可这话却把安以柔来这儿所有的目的甚至是小心思全都看透看尽,这让安以柔一时努了嘴,真不知道该当怎么回答好。
她心中所求的那些是安霓裳根本不需要求便具有的,甚至连伸手都不需要,就会有人将一切奉送到她的手上。
而她所想要的一切,却要靠自己努力去争,她怎么能够不算计,怎么能够不害怕。
“谢太子妃教诲,妾身先回去了。”
沉默了好半响,安以柔向安霓裳福身略欠了欠,而后跨着步子踏出了正院,这一次,她走的极快。
“又是一个看不透的!”安霓裳在窗口看着安以柔面上不甘走出时的表情,只失笑着说了一句。
一个个尽数被萧景轩的表象所迷惑,却不知,这样的表象最是害人,就好比那林中长满遍地的有毒蘑菇,越是鲜艳,越是能够毒死人……
她曾亲眼见识过着所谓的表象之下的剧毒,差点死在那里头,现如今的安霓裳看的通透。
“二小姐还小呢,哪里懂那些个,少时因为是庶出,她让夫人压着出不了头,如今骤然得宠,这肚子里又有了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安霓裳噙着杯中茶水,叹息着说出声时,伺候在旁的嬷嬷失笑这摇了摇头,经过了着许多的事情,她与安霓裳一样,早已经看透。
此刻听着安霓裳的话,只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分析着利弊,说到底权与利最是迷人眼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下一刻是什么能把你的眼睛迷惑。
更何况,又是在旁人眼中那般大的权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看透甚至是做到清心寡欲。
“休息会吧,随的她们怎么折腾去,看了这么久的书,眼睛都乏了。”收了安霓裳手边的书,嬷嬷只让安霓裳好生歇着。
回了这太子府四处都有人盯着,就像是坐牢似得,太子防范之心太重,她知道安霓裳想做的事情怕是艰难,现如今也不求旁的,只盼着她好好的保养着自己的身子。
九王妃当初拼着一条命救她离了这火坑,如今为了九王妃,她又进了这里来,嬷嬷日日夜夜都在求着九王妃若在天有灵,一定药好生保佑着安霓裳,一定心想事成。
为了不让嬷嬷担心,安霓裳长吸了一口气后,从临窗的长榻之上转向了里间的床榻,半靠在床榻上,微微阖上了双眼。
海棠依旧花团锦簇的三月,清风袭来,片片花瓣随着轻风飞卷飞舞,原该是美好的春日景象。
可如今在这海棠花树下,安以柔不甘心的撕扯这手边的海棠花甚至是手边所能够到的一切,发泄着心中郁结于心的气愤。
“庶妃由得太子妃去吧,左右太子对她的心早淡了,她早被那死了的九王妃带坏了,您啊安安心心的,把这孩子生下来,最好是一举得男,这孩子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你还怕个什么!”
见安以柔那般气愤的模样,自幼带大着安以柔的仆妇忙在一旁劝慰着安以柔,防止她在因为怒气而动了胎气,这才是最大的不值得。
为什么国公也要把安以柔送进来,说到底就是因为安霓裳不得宠,既然不得宠,那她做一个得宠的,只要能够为人利用,她便有那本钱。
需知道,这世道,为人利用也是一种本事!
安以柔听着那话,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收敛了脾气随着仆妇回了自己的院子,回去的路上,还是让仆妇找人好生盯着太子那儿,看看那外室一事,到底是否是真。
婆子听了那话忙是点头,告知着安以柔自己一定好生找人盯着太子,一定不会出任何的纰漏。
这般过后,安以柔那儿才平复了心绪,可这心上总像是生出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一般……
而在京郊的别院山庄中,楚凝瑛经过这十数天的将息,身子好了大半,已然能够下床走路。
大夫看她恢复的不错,自是吩咐了每日里一定要出去转转,切不可日日躺在床榻之上。
楚凝瑛身边多了一个丫鬟,是萧景轩安排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的,名唤翘碧,这段日子,皆是翘碧一人照顾着楚凝瑛一个人的吃住。
翘碧为人心细,话也不多,在大夫说她能够下床后,翘碧日日都会哄着楚凝瑛下床在这院子里四处转转。
这院子四处都是极美的,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四处皆是鬼斧神工之作,她一个丫鬟看着都觉得不够。
可楚凝瑛从不愿下床多走一步,萧景轩来前,她不是在床榻上便是在长榻或者是贵妃榻上,话更是少的可怜,也只有在萧景轩来后,会开口多说两句,连喝药和吃饭都是如此。
楚凝瑛如同孩子一般的模样,让萧景轩怎么也放心不下,每日里都是尽量做到同一个时间来别院中,陪着楚凝瑛吃饭喝药,再带着楚凝瑛在着园中走走。
自己若不出现,楚凝瑛都能够在床榻之上呆坐一天,谁与她说话她都不会理会,他哪里能放心的下。
这连日来的奔忙,萧景轩的脸明显瘦下了一大圈,看着也憔悴了不少,可每日里,也只有在萧景轩到来时,楚凝瑛紧绷着的脸才会有所舒展,萧景轩亦只能辛苦自己一些。
今儿个来别院,萧景轩在路上买了些小吃糖巧,他知道,萧启宸那时候下了朝总爱在路边买这些果子糖巧一些五花八门的东西给楚凝瑛,逗楚凝瑛开心,这些他都记在心上。
今日被朝中的事情绊住了脚,他来的晚了些,等到别院中时,长榻小几上的饭菜翘碧都已经热了两回,也劝了楚凝瑛数次,可楚凝瑛就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萧景轩来时,翘碧整个人如逢大赦,忙上前请了安,将楚凝瑛不好好吃饭与喝药的情况尽数告知。
萧景轩一听这话,一个眼神示意着让翘碧下去将药准备上,自己亲自来。
当萧景轩带着慕天进入房中的当下,楚凝瑛脸上的阴霾扫尽,轻轻的唤了一声“阿轩……”眼里就像是绽放了无数的光芒一般。
萧景轩在听到她那一声轻唤之后,褪下了身上的斗篷,满身疲累在着一刻被抹去的干净。
扬起笑容的萧景轩洗净了双手,习惯的将小几上的饭菜递到了楚凝瑛的嘴边,亲自喂着她吃饭。
“我在京中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有的时候并不能及时赶回来,你该听翘碧的话,好好吃饭,好好喝药,这样身子才能好得快。”
一边喂着楚凝瑛,萧景轩一边重复着自己每日里都会和楚凝瑛说的话,就像是在照顾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楚凝瑛乖觉的吃着萧景轩送来的饭菜,努着嘴只道自己见不到萧景轩便吃不下饭,她在这儿没有任何安全感,也只有见到萧景轩后,才有那么些踏实的感觉。
她的嗓子好了,早已经可以说很多话,可翘碧与萧景轩说过,也只有在萧景轩来时,她才开口,平常的时候,便是连想喝水都不会哼一声。
楚凝瑛现如今只依赖萧景轩一个人……
慕天与慕雨对于楚凝瑛现如今的现状一直有过怀疑,手中的人无时无刻的不在盯着楚凝瑛,生怕她是装着的,伺机而动。
可这么久以来,除了萧景轩亲自带着楚凝瑛往这别院中去外,她真的就如翘碧所说的一般,连手指都懒得抬。
“阿轩,我真的是你的妻子吗?我不是你养着的外室吗?”
在吃了小半碗的饭菜之后,楚凝瑛摇着头便不打算再吃了,半靠在身后的雕花窗棂上,用着迷茫的视线看着萧景轩的楚凝瑛,随口这么一句问出了声。
在这里照顾的每一个仆妇都不知萧景轩与楚凝瑛的来历,萧景轩对着楚凝瑛说她是自己的妻,可这城里城外,谁曾见过有男人会把正妻放在外头宅子里养着的。
楚凝瑛是个活哑巴,可仆妇们闲来无事便爱多嘴,楚凝瑛听了一句,便将这话直接拿来问萧景轩,哪怕这会她连什么是外室都不懂。
萧景轩一听这话,脸当下就变了“谁与你说的?”
“她们说也只有被人养着的粉头戏子见不得人的人才会在庄子上藏着,你每日里匆匆来,匆匆走,我定然是见不得光的,并非什么那得了病的妻子,你是不是骗我?”
楚凝瑛一句她们包含了许多许多的人,她是故意的……
戏子粉头这些话说出了口,萧景轩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可她的脸上依旧是那一种不知世事单纯无知的模样。
“我带你往院子里走走,以后别再听她们胡说!”萧景轩没回楚凝瑛的话,温热的手巾擦干净双手之后,萧景轩带着楚凝瑛往那院子里。
只是在往外走的当下,萧景轩的一个眼神扫过慕天,眼神里满是冷意,亦有另一重意思。
这院子里多嘴多舌的那些人该换了……
至于怎么个换法,慕天自己看着办,这一次慕天所选的那些人那般多嘴多舌,便是他办事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