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救了……失血过多,孩子和大人都没法子挽回了……”
当断线的血色玉珠在这青石板道上绽放出一朵鲜红的玫瑰花时,楚凝瑛睁着眼睛,手木然的抚向了毫无任何知觉的腹部。
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除了双腿间的湿意外,在没别的,横躺在血泊中的她由着众人将自己抬回去的那一刻,手中紧抱着那个冰冷的灵位。
抬头看着那被阴霾笼罩的天,那一刻,心彻底冷透了……
都说人死的时候会看见生前的走马灯,可她什么也没看到,甚至连萧启宸也不曾,她都这样了,萧启宸不是应该来接她了么……
九王府中,太医摇着头向前来的皇帝表示着自己的无能为力,那么大的出血量,孩子与大人在难以保住,楚凝瑛如今已经神志不清了,连口水都喂不进去。
那一盆一盆从房中端出的血水让本就脸色惨白的荣妃在此刻越发染上了一层蜡,强撑着她到现在的信念没了。
这一刻,荣妃就像是让人把这最后一口气抽走了一样,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素知素眠的手中,吓得素知素眠忙掐着她的人中,试图将她唤醒。
可这一次,荣妃没醒,儿子没了,儿子留下的唯一一条血脉也没了,她在这世上所有的依靠全都没了,她还怎么活……
“皇上……现在怎么办?”李成的嗓子在这一刻哽咽,为着这一刻所发生的意外,李成亦像是心上堵了一块石头一样。
九王妃倒在血泊里,九王的棺椁亦不能下葬,如今寻了城外一处寺庙,暂做停放,待楚凝瑛这儿的事情解决好后再行下葬一事。
可如今……
李成的眉头紧皱,眼里掩藏不住的伤感,他与皇帝一样,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内心里,是真的喜欢楚凝瑛,喜欢她的性格,也喜欢她的脾气,可如今,这人不行了。
“准备后事吧!”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眼中藏着一层雾气,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用着无耐的语气与李成说下了这话。
也就在说下这话的当下,追加了一句“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好好的一个人,何以在这个时候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把这件事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楚凝瑛这段日子每天待在别院里,太医也说了,虽然情绪不好,气血也虚,可好歹还有口气撑着,也是好好的,怎么今儿个才出来这一次,孩子和大人连命都没了。
不是皇帝多疑,而是这件事情本就充满着诡异,人没了也要查,就是死,也要把那真凶找出来,给大人孩子一个明白一个公道。
李成躬身听着皇帝的话,自然按着皇帝的吩咐下去做,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而此时此刻,内室之中的楚凝瑛就像是凋零了的花,面色苍白一身素色中衣就像是个纸人般躺在那早已经收拾齐全妥当的床榻上。
闭着眼睛的她眼角还有一滴泪水,身边的连翘榕姨甚至是安霓裳不断的在耳边唤着她,可不论怎么唤,怎么努力,她这儿连一口水都再难喂进去。
当香炉之中那一根檀香燃烧干净的那一瞬间,楚凝瑛的一口气提不上来,头便偏向了一边,也是在那一刻,太医宣布了楚凝瑛的死亡。
哭喊声在这一刻响起,响彻在这九王府的正院内室之中,尚未将白幡奠字撤去的九王府里,新添了一条人命……
“父皇……”
皇帝的脚下虚浮,步子立不住,整个人往后趔趄着退了两步,萧景轩忙扶住了皇帝,急声唤了一句。
接连承受着丧子丧女如今儿媳与那尚未出世的孩子尽数离去的巨大打击,换了谁也受不住,更不用说,本就虚弱的皇帝。
哪怕李成与皇帝不说,萧景轩知道,在瑶美人时不时所下的药物下,皇帝的开始早已经不如从前,甚至可以说到了虚弱的地步。
加之这段时间各种事情的接踵而至,他所知道的是,皇帝如今在紫宸殿中一直在偷偷的常进汤药。
“你为九王妃将这丧事操持好,朕……带着你荣母妃先行回宫安置。”
皇帝整个人步子虚浮,此刻半倚在李成的身上,强撑着吩咐着萧景轩,萧景轩点了点头,听从着皇帝的安排,而后送走了皇帝与荣妃。
这入目之处满是一片白色的九王府,如今只剩下这四个寡妇与一群家丁仆妇,这些人尽数跪在地上,假惺惺的哭送着楚凝瑛的离开。
夏曦若,林静薇,陆如玉还有那尚且将头埋到最低嘴角却一直掩饰不住在笑顾锦然,这会跪在这些人的最前头。
前头的三个原是无措,这三个人对萧启宸有情亦有怨,萧启宸死了,怨也一笔勾销,剩下的只是自己的痴念。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哭的比顾锦然上心,如今楚凝瑛带着一走,一个九王府,没了男主人,甚至连女主人也去了,这会,她们是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萧景轩的目光锁定在了跪在最后头的顾锦然身上,目光只不过轻轻一撇,示意着身旁的慕天与慕雨将人拿下。
跪在地上的顾锦然因为楚凝瑛的死讯而暗笑的无比爽快时,怎么也没料想到自己会让人压制在地上,无法动弹。
空无一物的身上,这会让慕天直接搜出了当日楚琼华塞给自己的那一瓶雪上一枝蒿粉末,一模一样的瓶子,少了一半的药,这瓶子明明早让她扔进了火中,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在这儿。
“塞了她的嘴,把她好生关押着,待九王妃的事情办完之后,再行处置。”
都来不及喊一声冤枉的顾锦然,她这嘴就已经让萧景轩的人给封上,萧景轩拿着手上那一瓶药,便将顾锦然处置着关押了起来。
众人望着眼前事情发展的模样,一脸的茫然与不敢置信,萧景轩将那药递给了慕天,让慕天自去向皇帝与荣妃禀告。
看着口不能言不住挣扎的顾锦然被带走的每一个人各自面面相觑,这皇帝才开口让人彻查王妃的事情,怎么才多久,这人就让太子拿了,恰好,又是顾庶妃……
萧景轩并不在意众人的脸色,在顾锦然被带走之后,这才带着慕雨唤起了夏曦若与自己入内一同处置这之后所要处理的事项。
正妃没了,夏曦若是最早入府的侧妃,资历摆在这儿,自当由她来出面主持这之后的所有事宜。
事发突然,楚凝瑛那儿的丧服至今不曾准备,萧景轩入内之时,屋中围在楚凝瑛身边的人尚且哭成一团,包括安霓裳在内,都不曾站起。
“太子爷,先为王妃将丧服置备下吧,总不能让人这么一直躺着。”
人死如灯灭,此时此刻的夏曦若看着床榻上没了气息的楚凝瑛,就事论事的安排着她的身后之事。
比起那些沉浸在伤痛之中尚且未曾给楚凝瑛做任何安排的人,夏曦若想着还是先把丧服备下,这人总要体面的收殓了才是,躺在这儿也不是个法子。
“去成衣店里买下一套嫁衣为其换上,收殓入棺之后,后日便与九王爷的棺椁一并入陵吧。”
萧景轩听着夏曦若的话,面如表情的看着床榻之上的楚凝瑛,只是淡淡的接着话。
夏曦若听完这话,不禁诧异着“两天?这……”
“后日便是她与九弟两年前成亲的日子,就后日吧,九弟的棺椁也不能长久停放在寺庙之中,照本宫的话做吧。”
夏曦若原想说这棺椁才在家中停放两日就药把人抬出去,是否太不合规矩了,再怎么样也要请人挑个吉日下葬才好。
可这话尚未说完,这想说的话让萧景轩一个人全都说完了,夏曦若这会倒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能听从太子的吩咐下去照办。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么快要把瑛瑛下葬,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听完萧景轩与夏曦若说完这全部话的安霓裳,此刻挣扎着从楚凝瑛的身旁站起,擦干着眼泪,眼睛带着无穷的冷意,给萧景轩下了判定。
现如今的萧景轩在安霓裳的眼中就是一个冷血的厉鬼,只要是九王府中出的事情,她都会归咎到萧景轩的身上,不管是否是萧景轩所为,总归与萧景轩离不了关系。
更何况,就在刚才,嬷嬷告诉她,那个让荣妃赐给九王爷的庶妃身上找出了一瓶药,怎么那么巧,萧景轩只消一个眼神就知道是谁给楚凝瑛下了药,动了手脚。
“身为太子妃,你的嘴里最好干净些,你在外头野了这么久,也该与我回去了,为旁人戴孝,你倒一点不怕触了我的眉头。”
萧景轩听着安霓裳口中的冷嘲热讽,丝毫不曾有一点的在意,挺直着背脊的他立在安霓裳的身旁,用着生硬的语气与之说道。
“回去,你要是不怕我找机会毒死你,亦或者找机会杀了你,你便带我回去,瑛瑛的这笔帐,我正愁找不到人算!”
听着萧景轩说下的话,安霓裳只在一旁嗤笑着笑出了声,安霓裳毫无畏惧的看着萧景轩,继续着她接下来的话。
“至于你说的触你霉头,我可真的是巴不得,我现在日日在佛前求你早死,你早死,这天下的百姓算是脱离了魔掌!”
在那一刻,萧景轩的手几乎是抑制不住的掐住了安霓裳的脖子,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想把安霓裳的脖子拧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