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里安是个坐不住的人，蹲在指挥部里，对着地图指挥不是他的风格，即使是担任装甲集团军司令后，他也保持着常到前线走走的好习惯。

基洛夫格勒城西部，古德里安所在的车队，四辆SDKFZ251型装甲车一字排开，停在城市西面大约八公里的地方。

如果说基洛夫格勒是一颗行星的话，散布在城市周围的村镇就是卫星，要想进入基洛夫格勒，必须先要拿下那些被苏军占据的卫星城。

古德里安紧盯着远处被战火覆盖的村庄，他身边的副官却紧张地盯着天空。

天空中，他视线的正前方，至少有二十多架飞机，扭头看向两侧的天空，飞机的数量翻了两倍还要多。

古德里安察觉到副官的小动作，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不用紧张，俄国人的飞机不会那么容易发现我们的。”

“俄国人终于不再撤退了，我们终于抓到他们了。”副官说道。

“看天上的飞机数量，看来俄国人是要在第聂伯河与我们决战，我们的合围计划多半破产了。我有一种预感，第聂伯河对岸，等着我们的将是上百万的俄国人。陆军司令部的先生们必须制定新战术，否则，我们很可能要踢到铁板。”古德里安说道。

“他们成功了。”副官指着远处陷入战火的村庄兴奋地喊道。

古德里安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村庄里，几个武装党卫军的士兵押着一队战俘走出村庄，数量足有四五十人。

古德里安跳上装甲车，四辆喷着白色G字母的装甲车驶向那队俘虏。

“上士，村庄里的战斗结束了吗？”古德里安对一个押送俘虏的上士喊道。

“战斗已经结束了，将军。”上士说道。

古德里安的四辆装甲车带着一股狂风冲进村庄，路过村口时，古德里安看到路边一栋残破房屋的墙壁上，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面写着一行大写的俄文字母。

“是卢茨克吗？”古德里安对车上翻译问道。

“是卢茨克，将军。”

古德里安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军用地图。

“如果我没记错，卢茨克距离基洛夫格勒的距离是八公里，拿下这里，通向基洛夫格勒的大门就彻底敞开了。我们下面要考虑的，就是巷战和干掉俄国人的援军。”

四辆装甲车中，有一辆是SDKFZ251-3型装甲车，这款子型号为3的装甲车，被改造为无线电通讯车。

正是依靠这种子型号的装甲车，古德里安才会满战场乱跑，而不会与后方的司令部失去联系。

“司令官，司令部转发来的电报，左右两翼的部队已经完成任务，十五装甲师和二十一装甲师刚刚在基洛夫格勒城东的艾德扎卡镇会师。”副官从通信兵手中接过电报说道。

古德里安看看手表，随后说道：“战斗打响四个半小时，他们的速度还算快，六十摩步师呢？”

“六十摩步师在十五装甲师右翼，已经抵达公路，现在正在向亚历山德里亚城方向继续推进。”

“嗯，赶快联系空军，问问他们，亚历山德里亚城附近的俄国人在干什么？”

焦急的等待中，古德里安看到，卢茨克村到基洛夫格勒城之间的旷野中，无数的党卫军士兵，派出一个巨大的扇形，冲向城市的西郊。

三十多辆三号突击炮混杂在步兵群中，为步兵们提供直瞄火力支援。

天空中，四架FI-282蜂鸟式直升机悬在距离地面五六十米的高度上，如同压阵的将军。

大口径炮弹呼啸着飞过古德里安的头顶，落到城市西郊，一轮轮爆炸迸射出的硝烟，阻隔在古德里安与城市之间，整座城市看起来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站在卢茨克村东面，又欣赏了半个小时的进攻作战后，古德里安终于等来等待已久的电报。

“亚历山德里亚城附近的公路上，出现苏军的装甲部队，他们正在向基洛夫格勒开进。”

“电报，”古德里安霍地抬起右手，副官急忙拿出笔记本和钢笔。

“叫集团军司令部转发，一，通知六十摩步师小心敌人的反攻部队；二，让巴尔克一个半小时之后，不，两个小时之后，发动对卡夫巴斯的进攻。”

确认电报内容无误后，古德里安让副官发出电报。

电报的内容通过无线电通讯车变换成电波，先是钻进第五装甲集团军司令部，随后飞向战场的其他角落。

两个小时后，卡夫巴斯城西，随着巴尔克中将的一声令下，二十三、二十四装甲师，以一个钳形攻势，自城市的南北两侧，钳向挡在进军路上的卡夫巴斯城。

在卡夫巴斯城西方，德国十二集团军下属65步兵师的步兵们同步发动进攻。

该师是第五装甲集团军三天的休整时间中，从后方赶到的第一个步兵师。

······

苏军十三步兵军下属的四个师中，唯一完整的步兵师270师负责基洛夫格勒的防御，其他三个残破的步兵师负责防御城市南北两翼的村庄。

正如加拉宁少将担忧的那样，稀少的步兵填不满宽广的战线，三个残破的步兵师只能分散在城市周围的村庄中坚守，却被汹涌而来的钢铁洪流各个击破。

六十摩步师与十五装甲师齐头并进，沿途扫荡路上的村庄，迂回到基洛夫格勒城东方。

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十五装甲师与二十一装甲师面向基洛夫格勒方向，继续发动进攻，配合正面进攻的希特勒青年师攻打城市，六十摩步师则向亚历山德里亚方向继续推进，负责拦截肯定会出现的苏军援兵。

在基洛夫城城东，六十摩步师接到预警电报后，停止了向东方亚历山德里亚方向的推进，转而在公路两侧转入防御。

243、244两个摩托化步兵团在公路两侧进行防御，92摩步团在后方充当预备队，面对冲向自己的俄军，60摩步师摆出一个标准的前二后一的防御阵型。

步兵们在前方，挥舞着工兵铲，尽可能地利用短暂的战前时间挖出一个掩体，步兵们身后，

160炮兵团的炮兵们也展开阵型，下属的四个炮兵营各自寻找阵地转入战斗阵型，炮口高抬指向东方。

60摩步师的东面，索科洛夫少将麾下的15坦克师同样在转换阵型。

坦克纷纷离开公路，卡车车队停在路边，步兵们跳出车厢，成群结队地跑到公路两侧，更遥远的后方，师属炮兵们也开始架设战争之神。

在第聂伯河附近与德军决战，是苏军预定的作战计划，陆空军都在为这个计划服务。

索科洛夫少将提出的要求空军保护头顶的要求，得到苏联空军强有力的贯彻执行。

天空中出现的德军战机，无论是轰炸机还是战斗机，大部分被苏联空军拦截，少数对地面发动攻击的德军战机，也在十五坦克师的防空炮火下无功而返。

熟练地转化成进攻阵型后，公路两侧，三列坦克引导着成群的步兵，冲向60摩步师所在的防线。

三列坦克中，第一列坦克和第三列坦克是被德军戏称为米老鼠的T-34型坦克。

T-34型坦克炮塔上的两个圆形舱盖同时打开竖起时，形似著名的动画形象米老鼠的两个耳朵，故此得名。

夹在两列T-34型坦克中间的，是体型庞大，素有移动公厕之称的KV-2重型坦克。

超过二百辆坦克浩浩荡荡地冲向60摩步师阵地，步兵们小跑着跟在后面。

冲锋中，苏军步坦集群背后，陡然响起一阵雷鸣，战争之神们发出怒吼。

炮兵阵地瞬间被浓密的硝烟包围，无数炮弹旋转着飞出炮口，呼啸着越过步坦集群头顶，砸向德军阵地。

连绵的爆炸声中，德军阵地上瞬间地动山摇。

绵延起伏的地面被大大小小的弹坑所覆盖，飞扬的泥土中，血肉之躯与枪炮零件四散飞扬。

苏军猛烈的炮火下，大多数德军士兵们匍匐在地，张大嘴巴，平衡气压，防止爆炸带来的气浪震破耳膜。

战友的死亡，伤者的哀嚎，都无法触动他们，他们早已习惯血与火的战场。

一些老兵灵巧地利用炮弹落下的间隙，纵身跳进距离自己比较近的弹坑，将弹坑当做苏军奉送的散兵坑。

战场上很快响起另一阵雷鸣，德军炮兵的报复接踵而至，苏军的步坦集群旋即被烈焰风暴所覆盖。

火光与硝烟所过之处，冲锋中的苏军步兵瞬间卧倒一片，再也没有之前的气势。

三列坦克的队形变得混乱，德军每一轮炮弹落地，都有坦克抛锚。

或是被震坏行走装置，或是发动机熄火，甚至有一辆T-34被炮弹击中炮塔顶部，炮塔连同里面坦克手，爆成碎片。

随着时间的推移，迎着炮火前进的苏军步坦集群中，出现了奇葩而又悲壮的一幕。

苏军坦克只有连长及连长以上军官乘坐的坦克才配有无线电，苏军军官们只能冒着生命危险，打开炮塔舱盖，用旗语传达命令。

混乱的战场上，紧张的气氛中，旗语根本无法有效传递命令，苏军的坦克集群队形很快乱成一团。

第一列的T-34型坦克加快速度，向德军阵地冲去，第三列的T-34型坦克也加快速度，穿过前面KV-2型坦克之间的空隙。

见前方的坦克发动冲锋，步兵们军官们大喊着督促部下，让他们加快速度，全速跟上前面的T-34。

他们之前受到的突击训练中，接受的命令就是跟在T-34坦克后面，保护坦克的安全，不要理笨重的KV-2.

第三列的T-34型坦克和步兵们蜂拥着冲过KV-2坦克身旁，将笨重的KV-2坦克队列甩到进攻阵型的最后面，苏军的进攻阵型貌似陷入一场混乱中。

面对冲锋而来的苏军坦克，德军阵地上，PAK4075毫米反坦克炮炮火闪出幽冷的寒光。

他们身后，更远的地方，88毫米高射炮炮手们，也转动炮口锁定目标。

茂盛的草丛中，三号突击炮低矮的身躯隐藏在防线中，晃动着炮口，寻找开火目标。

当苏军的坦克部队前锋冲到距离德军阵地前沿大约五百米的时候，战场上瞬间炮声大作。

75毫米穿甲弹和88毫米穿甲弹旋转着飞出，瞬间撞到T-34型坦克的车身上，少数被弹飞，更多的则撕裂坦克的钢板，钻进车身内部，在车身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第一轮射击中，至少有二十辆T-34坦克横尸战场。

德军反坦克炮的自由射击，遏制住苏军的进攻势头，却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T-34型坦克结束冲锋，转而变成走走停停，充分发挥打一炮换一个地方的游击精神，转而与德军的坦克炮展开对射。

T-34坦克灵活的走位，严重地影响了德军炮手们的瞄准，T-34型坦克的损毁速度随之降低。

苏军坦克炮的一轮轮射击中，德军不时有反坦克炮位被高爆弹击中，没有装甲掩护的炮手们死伤狼藉，战局随即陷入僵局。

交火双方的激情对射中，苏军步坦集群背后，一支决定战场走向的队伍压向德军阵地，正是被甩在后面的KV-2坦克队列。

KV-2坦克队列被甩到进攻队列最后面，不是意外，而是精心设计的结果。

以往的战争中，当KV-2出现在野战中，往往会被当做坦克集群的进攻矛头，期望他们坚固厚实的装甲能够为身后的T-34或是BT系列轻型坦克阻挡炮弹。

然而面对德军的75毫米系列坦克炮与反坦克炮，E-40型的88毫米坦克炮，以及经常来客串反坦克炮的88毫米高射炮，KV-2坚固的装甲成了笑话。

缓慢的速度，高大的身躯，反而让他成为战场上首先被发现的目标。

而在进攻战中，最惨痛的教训是，KV-2同样缓慢的炮塔转速和装填速度。

面对炮身低矮，通常会隐藏在草丛中的反坦克炮，KV-2坦克往往在对方开火后才能发现对方的存在。

缓慢的炮塔转速和装填速度，让KV-2坦克在锁定目标开火前，往往会遭受两轮三轮甚至是更多次穿甲弹的洗礼。

很多充当进攻矛头的KV-2型坦克，往往还没有开火，便惨死在德军反坦克炮火的打击下。

跑不过，打不过，只能充当野战中的移动棺材，KV-2在苏军坦克部队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恶评。

痛定思痛下，一位在罗马尼亚吃够了德军装甲部队苦头，姓罗科索夫斯基的将军，研究出KV-2的新式用法。

跑得慢就不要冲在队列的最前面，让速度更快的T-34冲在最前面，勾引德军炮手开炮暴露目标。

T-34体积小，速度快，能给德军炮手的首轮命中带去更大的困难。

76.2毫米的高射速也能迅速对德军炮手做出反击。

当德军炮手集中精力对付T-34时，跟在队伍后面的KV-2便能获得足够的时间，装填、瞄准，然后开火。

在地面战场上，没有谁敢无视KV-2坦克上的M-10型152毫米榴弹炮。

重达52千克的高爆弹，即使没有直接命中，也足以对大部分地面目标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在亚历山德里亚城中，面对他人的询问，索科洛夫将军的回答之所以含糊不清，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种确保KV-2能充分发挥火力优势的新战术，纯粹是建立在前方T-34型坦克的浴血牺牲上面······

激情四射的战场上，重获新生的KV-2坦克，相继停下前进的脚步。

笨重的马桶头缓缓转动，然后停止，炮塔内传出炮弹被塞进炮膛的金属撞击声。

大口径分装式弹药的装填时间，超过了一分钟。

经过漫长的瞄准、装填后，KV-2型坦克的炮口，相继喷出灰白色的硝烟，打出新生后的第一轮射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