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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药时,谢冬特地往后看了一眼,以免被何修远察觉不对。结果嘛, 他这一看才发现,何修远比他还要心不在焉。
三人各怀心思,就这么离开了琳琅集。
一路上,徐散修通知了约好同行的另一个人,吴道友。谢冬也给玉宇门去了好几封信,告知了他与何修远两人的去向。
而后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数日之后到达了云喜山山脚的那个小镇, 进入了和那蓬莱派金丹所约好的建筑。
谢冬推开房门, 刚刚看清屋内有三个人, 而且三个都是男的,就听见何修远在后面松了口气。
再定睛一看, 屋内这三个男人的身份很好分辨。
其中一个,孤零零站在靠近门的位置,穿着和谢冬身上的一样朴素, 显然就是之前和徐散修约好的那个吴道友了。这吴道友说是来自鹏程宗, 至于鹏程宗究竟是个什么宗门反正谢冬没听说过, 估计规模上比玉宇门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至于另外两个修士,都坐在更靠里的位置。两人挨在一起, 身上穿着的都是一身蓝白色调的精致法衣, 头上戴的腰间挂的也都是饰品类的法器。扑面而来一阵很有钱的气息, 应该便是蓬莱派的两人。
一名身量稍高,嘴角含笑,眼角斜挑,在和蔼的神色间透着一股子含蓄的傲慢。
另一名身量较矮,看起来不过是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这少年扬起眉毛便是一声冷哼,傲慢得更加坦荡。
谢冬的视线先是在前者身上看了看,只觉得此人乍看上去平平常常,修为却叫人看不穿。他又看了看后面那个少年,结果一看就是和自己一样的凝元初期。而后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当谢冬再一次将视线落在前者身上时,便察觉出了一股属于金丹宗师的高深莫测。
见到谢冬等人开门,只有那鹏程宗的吴道友热情地迎了出来,“徐道友,你可算来了。”
打完招呼,他又将更热情的视线投注到谢冬与何修远身上,“这两位道友,不知师从何处?可有门派?”
谢冬刚想作答。
何修远却抢先答道,“无门无派,只是一介散修。”
谢冬嘴角一抽,不知道这大师兄是什么意图,却也干笑两声,十分配合地道,“是啊,惭愧,我们师兄弟一直相依为命,至今还没有加入过什么门派。”
“原来如此,”那吴道友听完更热情了,“其实还是加个门派比较好的,多一点同门,在外行走也能方便一些。像我们鹏程宗就很好的,弟子之间十分和睦,两位要不要考虑一下啊?”
谢冬听完这话,不禁目瞪口呆。
他身为一派掌门,在对方热情的招揽之下自惭形秽,甚至开始考虑自己以后是否也应该多做做同样的事情。
“我们鹏程宗,虽然声明不显,却实实在在是个好地方,”那吴道友仍在喋喋不休,“风景怡人,四季如春,附近还有好几个仙市,特别方便。两位如果有兴趣,等这趟行程结束之后,可以随我先去鹏程宗坐一坐,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得得得了,”边上徐散修听不过去了,“就你那鹏程宗,还不如散修盟呢。”
“徐道友,这话可就不对了。”吴道友拍了拍衣袖,“这散修盟,别看有个盟字,还不是散修吗?散修就是散修,怎么着也不比有门有派的好啊。”
徐散修“嘿”了一声,正准备和他好好论道论道,就听到后面有人冷笑了一声,却是那个蓬莱派的少年人。
只见那少年将脑袋一仰,语气极不耐烦,“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好争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
“凌溪,”站在少年边上的那个金丹宗师也将眉头一皱,教育道,“不得无礼。”
“对不起,师兄,”凌溪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色,顿时显得低眉顺目了许多,“可我也是听他们说了一堆废话,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太着急了。”
“你啊……养气的功夫还是太弱。”那金丹宗师摇了摇头,又上前一步,和颜悦色地对门口几人道,“诸位抱歉。我这师弟自幼在蓬莱宗长大,难免自大了些,一贯不将其余同门之外的修士放在眼里的。还请诸位见谅。”
话里话外,虽是道歉,所散发出的优越感却比那个少年更甚。
但姿态毕竟是已经做出来了,几人也无法再计较,只得纷纷干笑,“没事没事”。
“在下蓬莱派季罗,这位是我的师弟凌溪。”季罗自我介绍了一下,说完也不问问眼前四人姓甚名谁,便微笑道,“既然人已经到齐,我们就快些进山吧。实不相瞒,虽然我这师弟如今只是刚刚凝元,我却已经迫不及待想为他做好结丹的准备了。”
原来只是为了给师弟做准备啊……这话解释了为什么这个金丹会特地跑来云喜山,叫另外四人的心中都安稳了许多。
随后季罗却直接向徐散修伸出了手来,“这位道友,地图是在你的手上吗?”
“地图?什么地……”徐散修大惊失色,不由自主伸手往腰上一按,正准备胡乱搪塞过去,却又猛地想起眼前这人是个金丹。
权衡利弊好半晌后,徐散修叹了口气,“是的,我这里是有一张地图。不知季前辈如何知道?”
“你一介散修,如果不是地图在手,不会想要带人来这里的。”季罗答完,又道,“如今我的修为高出你们不少,地图交到我的手里是最安全的,就看你们信不信得过我了。”
“季前辈说笑了。”徐散修脸色极为难看,“前辈你修为如此高深,如果我们还没有地图在手,到时候怎么有脸求前辈分一杯羹呢?”
这话十分实诚。季罗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收回,也没有强求,径直便走出了房门。
凌溪紧跟在季罗身后,并且在路过徐散修时露出了十分敌视的眼神。
徐散修叹了口气,只得默默招呼谢冬何修远与那吴道友一起跟上。
谢冬稍微落后一点,暗自在心底寻思着。地图之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仔细想想,他得知此地的渠道只是前任掌门与人来往的信件,信息本就十分不足。如今想来,前任掌门的事前组织确实十分具有针对性,理应手中也有地图。
有了地图也依旧陨落,此地估计不是眼前这些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等到一行六人沿着一条小道入了云喜山的山中,季罗才又问道,“地图上是怎么画的?总该和我们说一说吧。”
徐散修叹道,“说是地图,其实更多是一些文字的信息。我们此次入山,主要寻的是一种名为霄柔芝的灵株,以及一种伴其所生的回阳草。其中霄柔芝制成的灵丹可以大大增强凝元巅峰突破到金丹的几率,回阳草配合另外一种灵草可以制成增加寿元的丹药,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两者都是百年成材一次,如今正是采摘的时候……”
“这些我们都知道。”凌溪不耐烦,“说重点!”
徐散修忍了好半晌,心平气和地继续道,“一千多年前,此地曾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后来不知为何断了传承。那门派当年依靠交易那两种灵株为生,围着那块生长地做了不少布置。直到如今,那些布置有些失效,有些则得到天地孕养,反而越发稳固,便成了考验来人的一道道关隘。其中的第一道,据地图上说,是一种幻阵。但具体是哪种幻阵,我就不清楚了。”
话音刚落,季罗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将眉头紧紧皱起,“幻阵?”
“是啊,幻阵。”徐散修跟着停下,“说是如果无法依靠自己的内心突破,便只能永远沉迷其中。季前辈,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也察觉出了不对,顿时闭上了嘴。
谢冬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抓住身旁何修远的手腕。若他没有猜错,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中招了。
果然,季罗紧接着便开口道,“幻阵方才便已经发动……”
这一句话,谢冬甚至只听到半截。然后他只觉得眼前一白,顿时刚才所见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声音也不复存在。就连他方才握住何修远手腕的手心,如今也是空的。
“是吗……不能依赖外物,只能靠自己的内心来突破?”谢冬皱眉自语道,“不然就会一直沉迷其中?听这意思,似乎幻境中会出现什么能诱惑人想要留下的东西。”
会是什么诱惑?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不,对修道之人而言,这些俗物根本算不上考验。
那么难道是一座灵石山?好吧,谢冬好像有点被自己的想象给诱惑到了。
但最有可能的,应该还是神丹妙药,极品法宝,高等灵脉,甚至是一种仿佛直接得道飞升的体验……
刚刚思及此处,眼前这空无一物的幻阵里就起了变化。
谢冬的眼前出现了一些人影。
他怀着好奇的心情,看着这些人影渐渐走到他的眼前,却是许多身着精美服饰的美女俊郎。
再然后,这些美女俊郎就在谢冬面前搔首弄姿,露出迷人的笑容,并一件件将那些精美的服饰给脱了下来,径直甩到了地上。
谢冬惊了。
他下意识觉得那些衣服好像很值钱,扔在地上实在浪费……但很快地,他想起这只是幻境,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衣服,于是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一具具白花花的身体上面。
到了这个时候,谢冬自然已经明白了。
这个幻境中所考验的,是一个“色”字。
说实话他有点虚,毕竟这是他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东西,他并不知道自己对此有多大的抵御能力。
同时谢冬发现了一个问题。
要考验能不能抗住色字,出现这么多美女自然是正常的,那些俊郎又是来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十分深奥,眼前的幻境却根本没有给谢冬思考的时间。
很快,那些美女和俊郎就贴了过来,一个个仿佛没有骨头似的挂在谢冬身上,肌肤相触的感觉十分真实。
当即谢冬的腰就有些软了。
果然不妙。对于一个无经验者而言,这种考验太过刺激了。谢冬连忙开始在脑子里不断循环自己所学的道法,总算勉强找回一点神智。
幻境中的那些人轻笑数声,似乎是觉得谢冬这微不足道的抵抗十分可爱。而后他们便捉住谢冬的手,拉向了那些不该碰的地方。
嗡,谢冬的脑子几乎一下子就空了。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往同一个地方集中,沦陷眼看着只在咫尺之间。
但又很快地,谢冬意识到了不对。一种极大的危机感猛然从他心中升起,犹如当头一盆冷水,瞬间便叫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不行!忍住!一定要忍住,他不能把四百万灵石给浪费在地上!
冯长老脸色煞白,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灵气渐渐平息,尘埃落定,终于叫众人看清仓库内的景象。
谢冬一手摁着桌面的边缘,勉强支撑自己站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他回转过头,看了看外面的人,又将视线移到冯长老身上,微微勾起嘴角,“呵呵,久等了。”
“你……”冯长老看着谢冬现在的模样,说不出话来,“你……”
“师兄,你怎么了?”倒是后面的常永逸小师弟十分焦急,“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常永逸也察觉出了不对。谢冬此时的脸色有些糟糕,叫他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受伤,但除此之外,谢冬身上的气势却不同寻常,仿佛与以往有这天渊之别,叫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常永逸沉默片刻,看了看身旁的冯长老,又看了看谢冬,终于渐渐分辨出这种莫名的压力从何而来,整个人既惊且喜,“师兄,你凝元了?”
谢冬还未答话,那边冯长老便猛然大喝,“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