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市最豪华的私人医院,正建在山腰别墅上。
晕黄色的灯光照耀着房间内的每个角落,暖色调的光,映衬的屋内更加柔和。
“……从前,有三只小猪,”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在静默的空间内响着。
“它们的名字,分别时第一只猪,第二只猪,第三只猪。有一天,第一只猪和第三只猪结婚了,他们生了好多好多小猪……”
“于是它们为它们的孩子取名第一只小猪,第二只小猪,第三只小猪……第四只……第九只……”
男人,依旧在静静的说着。
“……第二十只小猪……”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无人回应他。
“你看,我讲的故事这么催眠,难怪你一直不醒呢……”似乎自我安慰一般,男人笑了笑,整理了一下面前的薄被。
“叩叩——”两声敲门声,下一秒房间被人打开。
“南先生,您该回去休息了。”门口,特护站在那里,毕恭毕敬,“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嗯。”南瑾低声应着,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想要离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来了。”他望着女人苍白到透明的脸颊,轻语。
女人没有反应。
南瑾睫毛轻颤,良久,他轻轻伸手抚摸着女人的脸颊,动作温柔。
“我怎么会把你交给一个……你走后不过三个月便与其他女人订婚的男人手中呢?”
语调,格外柔婉。
下一瞬,他已经转身朝门外走去。
“南先生?”走廊,一抹诧异中夹杂着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南瑾的脚步。
南瑾微微停顿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女人,很熟悉,只是他却不记得了。
“您忘了,半年前,您来医院病房,我给您量的体温……”女人说着,媚眼如丝。
想起来了,南瑾顿了顿,不过是……一年前惹下的桃花债罢了。
眼见那女人还要继续上前,南瑾礼貌一笑,伸手亮出左手:“抱歉,我已经订婚。”
而后,丝毫不顾及周围所有人的表情,径自离开。
身后。
豪华的病房内,所有的硬件设施一应俱全,心跳仪在细微而均匀的跳动着。
病床上,一个女人安静的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唇几近透明,脸颊瘦削的早已凹陷,眼睛紧闭着,无一丝情绪波动。
若不是一旁的机器上有数据起伏,女人的状态,如同死去一般。
特护安静上前,如常给女人擦拭着身子,随后轻轻坐在病床尾端,按摩着女人长久没有运动过的小腿。
她们这些护士,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这个女人被运来的时候,格外危险,甚至一度因为全身器官衰竭,无法供氧,而停止呼吸。
包括脸上,因为之前缺氧造成的组织萎缩,在左侧耳下脸颊与脖颈之间,留下一片手掌大的凹凸不平的疤。
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是个高挑的成年人,送来时,身形萎缩的如同瘦削的少女。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庆幸的是,后来……在严教授与本医院的众多教授两日不间断的手术中,终究勉强救回来一条命,但……就此昏迷了。
特护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已经三个多月的时间了。
“叶小姐,”特护的任务,也包括和床上的女人说说话,南先生说,他怕她无聊,“今天南先生又在这里守了您一整天。”
“南先生对您可真好,他还等着您苏醒了和他结婚呢……”
“对了,虽然不知道南先生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但他罕见的严肃,应该很重要吧……”
“叶小姐,南先生说,‘他来了’……”
他来了。
特护的声音,幽幽在病房内回荡着,她依旧按摩着床上女人的小腿。
“嘟……”细微的声响。
特护一愣,呆呆抬头,心跳仪上,一个明显的高于其他心跳的弧度,就在上面呈现着,只有那一下而已。
床上的女人依旧闭眼,睡得深沉。
下一瞬,特护的目光缓缓落在女人的手上,中指上,有一个和南先生一样的戒指。
而夹着监护仪的食指,细微的……几不可查的动了动。
“医生,医生!”特护匆忙按响床前的铃,“叶姑娘有反应了……”
……
此刻,临市中心,高耸入云的南时大楼顶层,灯火通明。
总裁办公室内,一抹颀长瘦削的身影安静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已经变得灯红酒绿的夜间临市,窗子半开,风声簌簌。
高处不胜寒。
以往,南瑾从不信这些的,可是如今,当站在高处,凉风不断时,他突然有些明白,言止骨子里的凉薄,并不是装出来的。
“叩叩——”两声恭敬敲门声。
“进。”
“南总。”门口,助理拿着厚厚的文档,“您今天又去医院了?”虽是疑问,话里却满是肯定的语气。
南瑾没有转头;“嗯。”只低声应着,“把文件放在桌上,我一会儿处理。”
助理将文件放在桌面上:“您这么日夜难休的熬了三个多月,该休息休息了。”
“休息?”南瑾语调平庸的重复这两个字,唇角不自觉勾了勾,“某个女人倒是休息的够了。”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竟泛着柔情似水。
助理无奈的摇摇头:“那我先离开了。”劝过,却总不管用。
南总看着总是调侃笑着的模样,但……却比谁都固执。
办公室内,再次恢复一片平静。
南瑾安静处理着面前的文件。
过了好一会儿,他拿着文件的手微微一滞,停顿在了半空。
似乎……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很着急,夹杂着怒火。
南瑾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一旁的时钟。
晚上十点。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比他想象中的,要来的晚一些。
“砰——”下一秒,办公室门猛地被人撞开。
南瑾只感觉自己眼前黑影一闪,衣领已经被人重重提起,男人的声音,夹杂着颤抖与怒火。
“告诉我,她在哪儿!”
……
言止来找过南瑾,他不在,于是他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医院,可是没有一家医院收过一个叫“叶展眉”的病人。
找到最后,他几近心慌的不知所措。
后来,助理告诉他,南时大楼总裁办公室的灯亮了,匆忙不停歇的赶回来。
近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他只感觉自己的情绪处于崩溃的边缘,甚至无法想象……若是找不到她……他又该如何。
“言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南瑾看着紧紧攥着自己衣领的男人,佯装不懂,“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言止的声音越发阴鸷,“她在哪儿?”
“谁?”南瑾同样紧盯着言止的眼睛。
“叶展眉。”
“呵……”听见这个名字,南瑾突然笑了出来,他半眯着眼睛,“言先生都知道了?”
“……”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救你的人,将会有什么下场吧!”南瑾垂眸,近乎报复般吐出一句话,“她在锦市,南山。”
她的坟墓,在那里。
“南瑾!”言止的手越发收紧,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以为我真的会相信那一座坟墓,我要知道她的消息。”
“你有什么资格知道她的消息!”南瑾的声音陡然增大,“那个傻女人为了救你,牺牲自己也就罢了。可是你呢?言止?”
“三个月的时间,宣布了和文如梦的婚讯的你,有什么资格,知道她的任何消息?”
言止的表情陡然一僵,攥着南瑾衣领的手细微的颤抖了一下。
他以为……她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
“所以,她还活着是吗?”言止艰涩开口,他只想知道这一个答案而已。
南瑾没有回答他,只是迎着他的禁锢,主动上前,声音低哑:“她救你前一天,我说过,如果你敢对不起她,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言止,我不会绕过你!”
话音落下,南瑾猛地抬手,隔开二人的距离,一拳重重砸在言止的脸上。
言止的身体,几乎条件反射的躲向一边,可下一秒,他却顿住脚步,站在原地,生生挨下这一拳。
南瑾却并未就此罢手。
积攒了三个月的绝望,以及看见言止与文如梦订婚消息的怒火,几乎瞬间迸发。
他一拳拳打向面前的男人。
“你不过是仗着她爱你而已!”南瑾的声音喑哑,“言止,你得了她的爱还不够,你竟然还要她的命!”
“咚——”又是一拳。
“不是自诩聪慧过人吗?言止,你怎么猜不出来,究竟豁出性命救了你?”
“咚——”
“但再也不会了,言止,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咚——”
“你,你们每一个人,不过是欺负她一个女人,一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女人而已!”
说道最后,南瑾的声音已近喑哑。
言止的脸颊早已一片血迹,口中一条血线顺着下颌流下,颓然却又绝艳。
南瑾的拳上,沾染了言止的血迹,呼吸都变得沉重,却还是抬手,固执的砸下新的一拳。
只是……却没有成功。
南瑾的拳,被言止死死的禁锢在手中:“她在哪儿?”
南瑾想要将拳抽出,却没有成功,言止倒在地上,拳上力道,却大的惊人。
“南先生,她在哪儿?”言止一手,擦拭了一下唇角,依旧固执的问着,“我知道,她没死。”
“……”南瑾始终沉默着。
他知道,当言止到来之后,叶展眉……又要被抢走了,哪怕……她毫无意识,哪怕……陪在她身边,知道她一切的人,是他。
被叶展眉驱逐开的言止,是被保护的人,而他——南瑾,一直陪在叶展眉身边的他,才是被伤害的人。
“嗡——”口袋中,手机嗡鸣。
南瑾平缓着自己的呼吸,看了一眼地上唇角满是鲜血依旧固执望着自己的男人,缓缓接起手机。
电话那端,激动的声音隐隐带着颤抖。 “南先生,叶小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