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的气氛，越发凝滞。
叶展眉安静站在原地，手腕，依旧被人紧紧攥在手心。
叶展眉挣脱了一下，理所应当的没有挣脱开来。
她索性压下心底所有的惶恐，再不挣脱，顺着言止的力道，转身，面对着他。
“言先生还有别的事情吗？”她问，唇角带着一抹标致的笑容，问的格外轻松。
言止放在眼睛上的手微微一颤，最终松开。
叶展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言止手松开的瞬间，她恍惚觉得，他的眼圈似乎都红了一瞬，却紧跟着消散。
“叶展眉，别对我这样笑！”沉默良久，言止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喑哑，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华丽。
叶展眉的笑容瞬间僵硬，而后，却笑得更加灿烂：“言止，你不喜欢看我笑，松开我就好了，只要你松开我，我保证走的远远的……”
别人嫌弃她，她也再不会上赶着求别人嫌弃了。
她曾经的热情都已经消耗光了，再不愿继续下去。
言止的脸色却飞快的变了变，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
“叶展眉，喂我吃药！”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言止率先打破沉默，他故作没事人一般说着，理所应当。
叶展眉看了一眼自己被抓着的手腕，没有动作。
“拿过来药碗，我自己吃！”言止很快意识到自己前后说话的矛盾，他抓着她，她如何喂？
叶展眉看了看手腕，又看了看药碗，最终上前，端起，递到言止面前。
言止拿着汤匙，就着她的手，安静的一下一下舀着药汁，动作因为身体虚弱，而格外缓慢。
二人的配合前所未有的默契。
叶展眉端药很稳，言止舀的很顺。
整个过程，分外和谐。
一碗药汁，似乎便要见底了。
言止眯了眯眼睛，心底蓦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而后，他抬了抬眼睛，目光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叶展眉，以后，不要对着我那样笑。”他说话的语气，像是解释一般，“因为你那样笑，很难看。”
那样没有诚意的笑容，对待陌生人的笑容，他现在，真的很讨厌看见。
好像……他对她而言，不过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很难看……
叶展眉手指微颤，药碗中的药汁都荡漾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
望着言止此刻柔和的过分的神情，叶展眉突然有些害怕起来，不只是害怕他的改变，还害怕……自己会轻易被触动的心。
“温水音笑的很好看。”于是，她开口，口不择言。
言止拿着汤匙的手果然彻底僵硬下来。
叶展眉垂眸，果然，这个男人的心思，还是轻易被那个女人触动。
“言太太……”言止的声音，都变得严肃下来，方才的柔情，似乎只是昙花一现，“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在吃醋吗？”
叶展眉顿了顿，多么像是试探的一句话，一句……试探她对他有无感情的一句话，可是在看见言止无波无澜的双眸时，叶展眉的心，还是经不起半点波动。
“不可以。”她安静回答，心底突然变得有些烦躁起来，“你快点喝吧，喝完我要回去了。”
在这里，不能久待。
“怎么？有人在等你？”言止的语调，不受控制的上扬，生生带出一丝怀疑。
叶展眉迟疑片刻，，她竟然还真的认真回忆了一下，有谁在等自己，可是得出的结论似乎是……
零．
没人。
只是因为这句话被言止问出来，就好像……她真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言止。”她平静下来，唤着他的名字。
“……”言止没有说话。
“你其实……真的应该答应离婚的……”叶展眉最终，缓缓说出口。
真的该答应的。
没有感情的婚姻，只有离婚一条路可走。所以他真的应该答应。
她不要言氏的所有财产，动产不动产，隐形的有形的，所有财产都放弃，只要离婚，所以他真的该答应。
叶展眉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提出了离婚，放彼此自由，所以他真的应该答应。
他心头的白月光温水音也和顾开颜分手了，所以他真的应该答应。
此刻，叶展眉方才发现，原来，他和她离婚的理由，有这么多个，却独独没有一个必须在一起的理由。
“啪——”重重的响声，在空旷的病房响起。
叶展眉凝神，言止已经将手中的白玉瓷汤匙拍在床边的桌面上，力道很大，他薄唇紧抿，眼底隐隐带着怒火。
离婚离婚，这个女人同自己见面，似乎永远都只有这一句话，这一个话题可说。
她难道……就不能像从前一般嘛？那时，他们明明也可以好好相处。
“叶展眉，说来说去，你只有离婚这个话题吗？”他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问的格外不甘。
“还有……”叶展眉深深看他一眼，而后安静的补充着，“虽然，我真的很不想承认，言止，你其实，和温水音很般配的。”
温水音长得很美，温水音很有风情，温水音和言止站在一起，天作地合。
温水音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她没有钱。
而言止，有的是钱。
他们天作地和，现在的言止，再也不需要什么劳什子的商业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现在的言止，要的……只是真爱而已。
所以她这个合作伙伴，应该是退场的时候了。
和温水音很般配……
女人的话，在言止的耳边回荡着，他眯了眯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
他曾经，以为自己听见温水音的消息会心生欢喜，可是此刻方才发现，那点欢喜，甚至不及眼前女人将他推离所产生愤怒的万分之一。
“言止……”叶展眉安静的打开手包，里面，时时刻刻放着一张已经皱巴巴的文件。
她努力的伸平，放在言止眼前。
文件，正是之前那份被言止亲手摔开的离婚协议。
上面的红头四字刺痛了言止的眼睛，他突然有些无法遏制自己的怒火。伸手，食指重重指向门口：“叶展眉，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