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题。”

同为皇室成员,程清寒在季秋冷身上看出一种名叫“主弱臣强”的悲哀。

他想到了自己和大夏国,想到了自己和蒙家军、龙炎军和其他两支大夏铁骑。

如今他们依然能够坚定不拔地成为大夏国的利器,是因为自己的父皇虽然没有自己的修为,但是在权力方面却掌握得足够强。

否则,今天的自己可能演变成了季国公府邸和大罗国皇室一般的关系。

“大罗国皇室,你怎么处理?”

程清寒最后问道。

季秋冷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季国公府有一警戒——救别人不如救自己,天下亡唯我独存,然后图天下!我不会给季国公府,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第二天早朝,程清寒打扮成季秋冷的贴身护卫跟着他一起前往大罗国皇宫。

在朝堂上,十数人联名弹劾季国公府历经四代皇帝,权力过大,而且和朝廷百官十之八九交往过于密切,让皇帝卸去季国公府邸的各项权力。

皇帝表示为了大罗国江山,决定委屈季国公府,让季秋冷告老还乡,给季国公府一块封地,让他们做个一世的富家翁。

季秋冷不从。

皇帝大怒,大罗国最强兽军二统帅和十二副统帅意图围杀季秋冷。

程清寒适时用幻瞳控制了这十四人。

季秋冷趁乱击杀了大罗国皇帝!

整个朝堂一片骇然!

季秋冷又调集手中掌控的军队,对朝堂百官一直和季国公府的官员进行血腥清洗,并以“清君侧”为由,击杀了绝大数皇室成员,只留下大罗国皇帝一个只有两岁大的儿子,扶他上位。

至此,大罗国的皇帝虽然没有改姓,然而,已经属于季国公府的囊中之物。

在控制了整个大罗国之后,当天,季秋冷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心腹季风统领二十五万大军从南面的聊城进攻大余国。

季国公府府外,四处一片素白。

两辆马车分南和东方向,停在那里。

马车边上,季秋冷阴沉着脸。

他的身前,季秋凉穿着一袭白袍,高昂着头颅。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最终,两兄弟什么话也没有说,季秋冷眼睁睁地看着季秋凉自驾着马车朝着南边而去。

一直到马车消失在天边,季秋冷才重重地叹息了一口气,朝着东边的马车上的程清寒抱了抱拳道:“十三皇子,就在刚才,季风传来消息,军队已经攻破聊城。而你大夏国蒙家军和龙炎军也再次从墨城出发,正在对凤城进行强攻。我想,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攻破凤城了。你现在朝洛城赶去的话,应该能够赶到我大罗国和你大夏国会师洛城城下的大战。”

程清寒告别季秋冷,没有回墨城,而是朝着大余国洛城的方向前行。

越国。

染墨。

琉璃宗。

慕含香站在大厅口,仰望着繁星满天,沉默不语。

四周锣鼓喧天,一派热烈的气氛。

一个身影从屋子里走出来,停在她的身旁,是白露菡。

转过头,白露菡道:“还不准备吗?今夜是越王举行最后一次盛宴。明天,越国就不存在了。”

“已经准备好了。”慕含香道。

白露菡点了点头,感慨道:“没想到越王竟然自请归附大夏国,从此甘愿做一个城主。”

慕含香道:“嗯。”

白露菡沉吟片刻又道:“一个月,仅仅只有一个月,大余国就全面沦陷了。如今,大罗国和大夏国的军队已经马上要会师洛城城下了。”

慕含香道:“嗯。”

白露菡又道:“宗主,我准备前往洛城了。”

慕含香转过头,看着白露菡道:“为什么?”

“我要看着洛城沦陷。”白露菡双眸隐隐有些血丝,双手紧握成拳道,“我要替三长老、四长老、五长老和众多死去的琉璃宗弟子看着,看着它沦陷!”

慕含香长长吐了口气,朝着庭院外走去道:“注意安全。”

一个人出了庭院外,慕含香看着夜晚的染墨灯火流离,百姓载歌载舞,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

看着一对年轻夫妇停在一小贩面前挑着首饰,慕含香犹豫了片刻,走了上去。

年轻夫妇见慕含香走了过来,急忙行了一礼,齐声道:“慕武神。”

慕含香冰冷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明天一早醒来,越国就没了,你们不伤心难过吗?”

年轻夫妇互相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慕含香声音有些压抑的激动道:“为什么?难道你们不是越国的子民吗?如今越国成为了大夏国的一部分,越国就不存在了,以后你们也就只是大夏国的子民了!”

年轻女子有些畏惧。

年轻男子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有些畏惧地看着慕含香,道:“我不知道什么是越国和大夏国,我只知道,我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没有经历战乱。昨天是,今天是,明天也还会是。我只是个普通小老百姓,不管是张三还是李四负责管辖这片土地我管不着,只要我依旧能安居乐业就成了。”

年轻女子探出半个脑袋,看向慕含香道:“慕武神,我们升斗小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我只知道,谁能给我们活路,让我们跟谁都无所谓。”

慕含香怔怔地看着年轻夫妇,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道:“你们走吧!”

来到越国王宫,只见王宫大殿之上,文武百官纷纷在那里欢声笑语。

越王坐在首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见到慕含香来了,文武百官纷纷打着招呼。

慕含香坐在越王下方的位置,越王朝她敬酒。

看着慕含香脸上的笑容,慕含香道:“越王,难道你不伤心吗?越国没了,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开心?”

越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沉默许久道:“说不伤心那是假的!他们都开心,唯独孤不开心!”

慕含香疑惑地看着越王。

越王道:“这越国可是孤一个人的东西!五十二年前,孤的先人花了五万两黄金买下这越国,从此坐上王位。如今,却要拱手相送,孤的心里,岂有不伤心的道理?”

“那越王你自请归附?”慕含香更加不解了。

越王仰头一口将杯中的烈酒喝干,笑道:“然而,孤好歹也是从小到大在这片土地长大,早已把这里视为孤的家乡。孤的心里,只希望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乱之苦。你看,如今孤虽然丢了越国,可是,越国却依然在这里,越国的百姓依然在这里,越国只不过由孤的私人物品大夏国的。”

“又或者说,千百年后,这片土地也会从大夏国手中转到别人的手里。”

“可是不管如何易手,只要这里依然是这里,这里的百姓依然安享太平,越国就永远不会消失。”

“一片土地,从来不是由它的掌控者是谁而改变,而在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是否还是那些百姓。百姓世代居住在这里,一直过得安安乐乐,这里,便永远是他们的家园,他们的越国。”

“这片土地上出现数十代的王,王会变,王位也会由一个家族转变成另一个家族,甚至这片土地的名字也经历了数次改变,可是,这里依然是这里。”

“不管经历多少起伏,这里的百姓死后,他们也永远希望落叶归根,葬身在这里,抚河以南这个弹丸之地。而这,才是越国。千载万载不停变换主人,唯一不变的,在于这里一直流淌着百姓传承下来的血脉。”

越王说完,长长地吐了口气,笑着对慕含香道:“就像如今的大余国,如今又要变成大夏国和大罗国的土地了。然而,孤也替大余国的百姓感到庆幸。因为,不管是大罗国和大夏国,他们都没有对百姓如何。百姓依然生活在那片土地上,那片土地,依旧传承着他们历代祖先的血脉。”

慕含香喃喃道:“血脉?”

“对,血脉!”一个侍女给越王的杯中倒满酒,越王举起酒杯,对慕含香道,“真正的国不是哪个人的东西,而是这片土地的血脉传承者的共有物。只要血脉不断,这个国就永世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