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约国傲慢的态度以及盲目的自信、尤其是法国总统普恩加莱目光短浅的决定,增加了德意志联邦国家“偏红”的可能性,这让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和近在咫尺的英国非常焦虑不安,协约国内部由此出现了小小的裂痕。当然,这样的裂痕并不是不可修复,毕竟协约国的价值观和目标是永远一致的。

胁迫协约国就范的种种举措只是埃里克?艾德里安为一战德国寻找正当理由的权宜之计,也是他要下的一盘大棋,更是一个弥天赌注,而并非真正决定向苏联看齐。在祭出这一重大招数的同时,艾德里安也没有把这个方案看成是争取让法国松口的唯一策略。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人谋,如果埃里克?艾德里安总统平时只靠一条腿走路,那么,他就决不可能引领欧洲近代历史的潮流,更不可能为战后的德国否定协约国关于是否战败投降的问题。

德国已经逐渐进入冬季,气温慢慢下降。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劳动了一天的人们都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家里。这是德意志联邦国家建立以来的第一个冬季,此时的柏林市,万家灯火,姹紫嫣红,一片安祥宁静。

首都柏林的太子行宫里,德意志联邦国家总统埃里克?艾德里安以及国家部份政治要员正在隆重宴请红色苏联和波兰前来进行国事访问的贵宾。与此同时,即1918年11月17日晚,远在德国西线的国防军某驻地第C集团军副总司令,弗里德里希?伍尔夫?冯?巴特莱上将突然接到一封出自国家统战部参谋总长马斯克?霍夫曼之手的秘密书信。与巴特莱上将一样、同时接到秘密信件的还有第D集团军副总司令埃尔维斯?冯?尤利塞斯上将。这二位上将虽然同样都是集团军的副总司令,但在柏林参加军改的时候,艾德里安已经明确指定他们为各自集团军各项军事工作的主要领导。霍夫曼亲笔密信的内容非常简单,只需要二人按照送信人的指令暂时离开部队、到一个特级隐密地点见面。不用怀疑,他们要见的人就是国家统战部参谋总长马克斯?霍夫曼。

晚风带来阵阵寒意,两位将军忐忑不安,这么晚了,作为德意志联邦国家统战部参谋总长的霍夫曼深夜召唤,而且还是如此敏感的前线,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二人都不敢迟疑,连忙披上一件御寒的大衣便跟随来人分别出发了。

月中这个特别的日子,月亮要到深夜才能出更,无疑增添了这次突然会面的神密性。

德法边境因为连年征战,很多地方出现了严重的农田抛荒,当地的居民或搬迁至内地,或选择别的行业养家糊口,离开了他们世代生活的家园。

两河之间有一处荒无人烟的平原农场,大片肥沃的土地略微有些高低起伏。这里唯一的一座磨坊因为战争的缘故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离磨坊不远的地方有几间若隐若现、被废弃了的破旧房子,它们静静地、诡异地淹没在黑沉沉的暗夜里,没有灯光,没有笑语,只有寒鸦偶尔发出两声哇哇的凄惨嘶鸣,让人毛骨耸然。寒风中,茂密的参天大树疏密无序,将这些破损的房子掩蔽其中,给人从视觉上感到虚虚实实,朦朦胧胧,怪异深遂,阴森恐怖,让人望而却步。这片用几国士兵用生命和鲜血浇灌过的土地,人迹罕至,了无生气,曾是英、法、德激烈交战的主要战场之一,部份遗骇就地掩埋了,而大多数士兵的遗体则因战事紧急而暴尸荒野。很多人传说这片幽灵之地白天都常常闹鬼,一到夜晚、尤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这里更是人间禁区,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域。

大西洋吹送的寒风不但降低了这片鬼域的气温,也让那些被人们遗弃的坛坛罐罐发出呜呜的叫声,时有时无,时断时续,时高时低,时而呜咽不止,时而历声尖叫。失去踪迹多年的狼又回来了,细心的人会发现,那些动物其实并不是狼,而是野狗,只因壕篱之间遍地的尸骨滋长了它们的体格,也唤醒了它们本来的野性,使得它们的嚎叫都充满着挑衅。几个幽灵似的黑影在黑暗中慢慢移动,就象几具黑衣长发、红眼乌珠、张牙舞爪、正准备伺机扑向夜行人的厉鬼。这片人迹罕至的恐怖之域是没有常人活动的,更别说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是常识。黑影不象狼或野狗,较之体形偏大,他们一路潜行,悄悄地在那几间破房子的残垣处消失了。随即,两只正在树林中过夜的小鸟发出凄历的惊叫,扑打着慌乱的翅膀、朝着更加黑沉沉的远方飞去,夜,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其中一个黑影慢慢地直立起来,接着又有几个黑影从残垣处冒出头,似乎在搜寻着什么。这时,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人行走,好象在急急匆匆地赶路。黑影碰了碰其中一个黑影,提醒他准备行动。

被提醒的黑影子迅速从身上摸出一个方方的黑匣子,然后有规律性地在上面按了几下,发出几声清脆的、低低的鸟鸣音,不多时,黑匣子又收到同样的回答。几个黑影顿时松了口气,开始活动活动身子,原来这是几名身着迷彩服的警戒暗哨。来人越来越近,黑影们迅速压下枪口,慢慢地从残垣处走出来,非常默契地与来人合成一处,然后飞快地朝另一处低矮的破房子走去。

十多分钟过后,同样的情景再次上演,黑暗中,两路人默契地相逢,同样进入那间低矮的破房子。过了一会儿,警戒暗哨悄悄撒出去,分散隐蔽在矮房子的周围。

这间房子很小巧,巧就巧在它小,所以,炮火连天的时候,它竟然奇迹般地保留到现在。屋子里很简陋,一张破桌子,几把破椅子,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四门紧闭的内屋,一扇小窗户也被层层木板给钉死了。与处界不同的是,桌子上有一盏煤油马灯幽幽地照着,一位精神饱满、气宇轩昂的中年子正在室内来回慢慢地踱步。

尤利塞斯是第一个赶到这里的,门口卫兵在黑暗中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未发一言,然后非常恭敬地将他引进了这间昏暗的小屋子。在黑暗中摸索了太长的时间,巴特莱忽然对亮光有些莫名地向往,此时,循着这一抹暗淡的亮光,他终于看到了这个本应该在柏林太子行宫陪同埃里克总统出席宴请苏联和波兰客人的晚宴的重要人物——国家统战部参谋总长马克斯?霍夫曼。

巴特莱是继尤利塞斯之后赶到的,比尤利塞斯晚了十几分钟,因为他的路程相对较远。

巴特莱将军刚刚落座,马克斯?霍夫曼便气定神闲,直奔主题:“先生们,你们辛苦了!接下来我要宣读来自德意志联邦国家成立以来总统先生签署的第一道绝密令,这个密令,知情者不足五人,包括你们二位。”

两人迅速立正,神经顿时紧绷起来,马克斯?霍夫曼连忙招招手让他们放松,接着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卷纸筒,摊开来放在了桌上。

这是一张西线的行军作战布防图,两行军打仗的将军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标注一目了然,而且还精确标记了德、法双方的兵力部署。这对处于德军前线突出部位的巴特莱将军看来简直就是一个极大的羞辱,因为他的C集团军是距离法国首都巴黎最近的部队,同样也有情报机构,主要从事本防区方向敌军防御动态侦察收集工作。要说情报侦察的难点,无疑要数敌对方的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置,不光难以得手,而且侦察到的结果还不一定准确。巴特莱不但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甚至置疑统战部参谋总长带来的这个情报可能有误,随即,他将自己的想法与霍夫曼进行了交流。霍夫曼笑了笑,告诉他们,这份情报的准确性是很高的,毋容置疑,但现在还不便透露情报的来源。其实,就连身为统战部参谋总长的霍夫曼自己也不知道这么精准的数字从何而来,他只知道那天夜晚,埃里克总统将这份兵力部署图摆在了他面前,而且还告诉他,一旦有部署上有变动,会及时提供新情报变更数据,紧接着,艾德里安命令马克斯?霍夫曼连夜修改了兴登堡担任总参谋长时制定的一份西线进攻计划书,因为当时国内的战争暴发,兴登堡没有来得及实施,拖到了现在。

马克斯?霍夫曼连夜修订完后,艾德里安只是粗浅的看了一下就签字同意了,同样在场签字的还有副总统兴登堡。兴登堡当时也置疑了双方防御部署情报的来源,只是艾德里安一力劝说情报准确无误,这才让兴登堡同意签字实施。这样的军事行动其实完全可以绕过兴登堡这个副总统,但是艾德里安没有这样做,因为兴登堡的号召力是摆在那里的,而艾德里安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以确保这次的行动的机密性、迅速和准确性,并尽可能做到一招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