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烟柔随即轻轻一笑,对锦秀答道:“快请。”

随即锦秀应了诺,便是转身去带了人来,只见来人唇红齿白、相貌周正,正是方才随莫星魂入宫的心腹之一,只是那劲装褪下一身公公服上身,立马便失了威仪,颇有阉人的阴柔之气,也难怪莫星魂会派了他来办事。

“蓝小姐,太子殿下让您即刻进宫,这是令牌。”只见那伪装成公公的心腹自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交由蓝烟柔,便是开口说道。

蓝烟柔接了令牌收好,遂抬眸道:“太子可说了在哪里相见?”

太子的心腹随即答道:“回蓝小姐话,太子殿下已经安排好了,您一进宫便会有我们的人前来接应,到时您只需看那宫人腰间若有一块多宝结挂件,您便跟着去即可,那人定会将蓝小姐顺利带到正殿与太子殿下汇合的。”

“好,备车。”蓝烟柔对那心腹略一点头,便是对身旁的素锦淡淡开口道。

“是。”随即素锦亦是应声退了下去。

“那属下便先行一步了。”太子心腹见此间事毕,便是揖手对蓝烟柔告辞,他之后还得给那密信涂药,然后去想法子诓骗蓝玉,是以不宜耽搁。

而此时的宫中,莫星魂已是带了司徒御医上殿,之前前去通报的李太医也听话的寻了太医院当值的几位御医前来。

莫星魂看着案上那一摞太医院记载药膳的册子,以及一旁出自于司徒御医之手的药膳方子,便是想到李太医应是已将之前发生之事告知了皇上,便是上前行礼问安,而身后随行的司徒御医则是颓然跪在了大殿下,叩起了头来。

上首的皇帝此刻精神状态尚可,只是眉间的阴郁却是毫不掩饰的越积越深,随即,便见皇上看也没看莫星魂一眼,便是直接将案上那一应册子劈头盖脸的扫到了司徒御医的面上,呵斥道:“起来,给朕说!这是怎么回事!”

倒也怪不得皇上此刻如此盛怒,顾不上让莫星魂免礼,毕竟想来任谁听闻自己被下了毒,都不会淡定如常。

司徒御医被那一堆竹册打得脸肿起了老高,却是避也不敢避的,遂匐首答道:“是,回圣上,罪臣之前……”

待司徒御医事无巨细的将莫辰逸如何寻到他,又是如何以家人威胁逼迫,再到后来的予以重利,以及下毒谋害皇上一一说完,大殿内便是霎时寂静了下来,除却一两声没控制好的粗重吸气之声,便是再听不到旁的声音了。

大殿上死一般的寂静,此时除了太子莫星魂之外,几乎人人都在恐惧着,毕竟他们得知了皇室中那争权夺利下最为腌臜之事,难保皇上不会为了名誉赐死众人。

便在御医们各个心中不安的时候,皇上终于出声了:“该死!竟敢与那孽子一起谋害朕!”

莫星魂见皇上震怒却又不问证据,遂给司徒御医递了个眼色,司徒御医无奈,只得又轻叹了一声,随即指出皇上已是中毒颇深,药石无灵。

话至此,皇上便是冷静了下来,只是眼中的阴郁却是不减反增,遂狠狠瞪着司徒御医一字一顿的沉声道:“证,据。”

司徒御医自然是知道皇上这是不信逸王会谋害与他,遂忙边叩头,边按照之前莫星魂的吩咐,颤颤巍巍的开口答道:“回圣上,逸王殿下之前给过罪臣六箱白银,罪臣全部藏在院内的杏树之下……”

皇上本是不愿相信他最为疼爱的莫辰逸会这般狠心弑父的,可待听闻司徒御医抖出的证据,皇上便是不由软软靠在了龙椅的靠背之上,若那银子是真的,莫辰逸的谋算也就不会是假的了。

皇上缓了片刻,随即便是传了殿前身手最好的御林军统领上殿,并让其火速去司徒御医所交代的地方查证。

御林军统领得令告退后,大殿内又是一片沉寂。

皇上许是头风犯了,遂在上首揉着太阳穴,而底下的众人则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的恨不得将脑袋扎进裤子里,巴不得皇上看不见他们才好,而司徒御医此时已是明知必死,倒是镇定了下来,也不再磕头,只麻木的跪在了殿下冰冷的石板地上……

此时大殿上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而皇门口却是闹了个乌龙,那禁卫军统领待臭骂了一顿守门新兵便是继续去别的宫门巡视去了,而那新兵待见着蓝烟柔取出太子令牌上前,便是又怕犯了什么忌讳被扣赏银,遂恭恭敬敬的放蓝烟柔通过了。

毕竟现下蓝丞相那是一家独大,亦是比之太子一般响当当的人物,这相府的嫡女想来也是身份尊贵,是以这新兵虽是不明白蓝烟柔为何有太子令牌,但也不想再打听这些错乱的关系徒惹麻烦。

待蓝烟柔走远,那新兵还想着,他这样到底算不算玩忽职守,可待想到毕竟蓝烟柔一介女流,就算进了宫,想来也闯不出什么事端,再不济蓝烟柔手持太子令牌,有事也是太子扛的,便是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蓝烟柔进了宫,没走多远,便是巧遇了小喜公公,蓝烟柔不由向喜公公腰间扫去,待看到空无一物,这才安下了心来,毕竟蓝烟柔可不想自己的人做了双重间谍,而深涉险境。

小喜公公自然是不知蓝烟柔在想什么,遂上前借着问好,轻声说道:“小姐,属下已收到画师传讯,只是今日属下刚刚确定刘公公跟了太子一派,遂来禀告小姐一声。”

小喜公公待说完这话,随即便是行了个礼与蓝烟柔错身而过了,毕竟方才画师已是告知了他,蓝烟柔不想他暴露。

小喜公公走后,蓝烟柔边走边想道,方才小喜的话语正是与自己之前所想一般无二,最近莫星魂常去皇后宫中,而刘公公在宫中是红人,想要与莫星魂联系上,亦是只有这么一条路而已,就是不知皇后那边知情不知情了……

少顷,只听身侧一道绵软而又略带尖细的声音突如其来打断了蓝烟柔的思路。

“蓝小姐请留步。”来人正是方才在御膳房外等候莫星魂的那位公公,亦是莫星魂给蓝烟柔找的接应之人了。

蓝烟柔待扫了一眼那公公腰间的多宝结挂饰,便是开口探道:“不知公公何事相拦啊?”

那公公见蓝烟柔谨慎,遂轻轻一笑,上前细声答道:“依太子殿下吩咐,奴才为蓝小姐带路。”

“公公请。”蓝烟柔这才放心,遂随其而去。

而此时的大殿内,御林军统领亦是归来。

只见御林军统领大步进殿,随即行礼道:“禀圣上,罪人家中杏树下确有六箱白银,属下还带了罪证回来,经核查那银锭下方官印编码,正是逸王殿下……”

“这孽障!不孝子!”皇上捏着御林军统领带回的两锭白银,不由气得面上一阵青白交替,看样子似是隐疾又要犯了。

御林军自古便是皇帝最为贴身的亲卫禁军,只为保皇护驾,并完成皇上吩咐的一切缉查巡捕等任务,并只听命与皇上不会被收买。

是以,皇上对其甚为信任,此刻既然御林军统领已经证实,可见莫辰逸便是真的做出了那等天理不容的弑君弑父之事,皇上亦是无法再自欺欺人。

到这时,已是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抵赖了。

莫星魂随即对司徒御医点了点头,便见司徒御医深深看了莫星魂一眼,待莫星魂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色,司徒御医便是一咬牙,口中喊着,罪臣有愧皇恩,随即便是撞柱自尽了。

莫星魂此时亦是心中大定,遂上前温声开口问询道:“父皇,那药膳房的残余药渣和药膳,儿臣已经命人看护了起来,可是要……”

司徒御医一死,皇上隐疾便是更重了,此刻皇上只感觉自己头疼欲裂,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子在脑中爬挠啃咬一般,遂捂着头,对莫星魂摆了摆手。

莫星魂看了一眼皇上,待见其眼中浑浊似是又糊涂了,便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静静站到了一旁。

少顷,皇上的头疼似是好了一点,浑浊的眼珠亦是有了一丝的清明,只见皇上略定了定神儿,便是沉声对下面噤若寒蝉的一众御医们怒道:“你们都给朕滚去研制解救之法,三日内寻不出全部诛九族!”

此话说完,皇上又是抱着头陷入了龙椅之中,眼中的那一丝清明亦是散去,想必是神志已经开始模糊了起来,而下首的御医们,则是一个个如死了妈一般的面带屎色纷纷领命出了大殿。

一旁的莫星魂微微垂了眸子,让眸子里的一丝笑意不至被那御林军统领看到。

只是莫星魂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皇上还能这般顽强,即便是御医已经说了药石无灵、命不久矣,皇上依旧在病痛时还能想着自救,真是不得不让人心生敬佩……

少顷,皇上头痛稍缓,遂摆手让御林军统领及莫星魂退下。

御林军统领当先躬身应诺:“属下告退。”

“那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先行告退。”待御林军统领转身退下,莫星魂亦是给刘公公使了个眼色,这才随后出了大殿。

刘公公得了莫星魂的暗示,遂轻轻点燃了一旁的香炉,随即那香炉中便是散出了阵阵清冽而又旖旎的芳香。

少顷,皇上不由舒缓了眉头,那紧紧按压着头部的双手亦是轻轻垂到了身侧,方才眼中的浑浊虽尽数散了,却又莫名的带了一丝呆滞诡异的光,仿如一只木偶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