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哪一刻杜嘉柔如此时这般惊骇欲绝过。
她看着站在那里脸色淡淡的上官明喧, 整个人抖如筛糠。
“不、不是的……跟我没关系, 她的死与我毫无关系!”
此时此刻,不要说惊骇过度的杜嘉柔,便是藏在隔间中的烈明艳都忍不住吃惊的发出一声轻呼。
的确,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皇后的确是有一个姐姐的,论年纪倒是与上官明喧更加相当,当年杜太后本是想立她做皇后的, 据说连立后的圣旨都已经写下了,只可惜那位小姐似乎突然染疾病逝, 此事才算作罢!
“你为了取代自己的姐姐成为皇后, 竟蛇蝎心肠的找人玷污了她的清白, 导致她自尽而死。如此狠心恶毒的你,却偏偏每日每夜的在朕的面前装作一副圣母的样子, 岂不好笑?”
“不是的, 真的不是的。皇上,你相信我,那件事情跟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杜嘉柔拼命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然而,她这个样子在他人看来, 完全就是心虚, 是掩耳盗铃, 是自欺欺人。
上官明喧看着自言自语,形容疯癫的她,神情中难掩厌恶之色。
杜嘉柔膝行上前,想要抱住他的大腿,却被上官明喧一掌佛开。
看着上官明喧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那种浓浓的厌弃之色,杜嘉柔终于绝望的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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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烈明艳的嘴巴张了张,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上官明喧却揉了揉额角,开口问道:“你都听见了吧!”
烈明艳点点头,小声道:“听见了……皇上……皇后的姐姐,真的是?”
上官明喧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此事设及到杜家的一间隐秘之事,杜嘉柔的那位姐姐并非是杜夫人亲生,而是外室之女,她之所以会死,与杜夫人和杜嘉柔脱不开关系。”为了皇后的凤座,就算是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又怎么样,为了嫁给心爱的男人,就算是情同手足的姐妹又怎么样,该下手的时候,她们也不会有着半丝心软。
“既然看过了第一场,那便再接着往下看吧!”上官明喧淡淡地说道。
嘎吱一声,慈宁宫的大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来人端着一盏药碗脚步轻缓的走了进来,寝店内到处到充满了药汁的苦味,不知是不是为了保持安静的缘故,这殿内除了躺在碧纱帐中的隐约身影外,竟再也没有一个下人伺候。
“请太后娘娘用药!”
“请太后娘娘用药!”
来人的音量一句比一句大,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她终于停了下来,并且施施然地站起了身子,她向着榻边走去,并且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地匕首。掀开那青色的厚重纱帘,来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恶毒的冷笑,带着疯狂的表情,用手中锐器向着床上的身影狠狠扎去。然而,下一秒,她却面色一凝,显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来人猛地掀裹着的被褥,却发现那里除了一个故意卷成人形的枕头外,便再也没有其他。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
寝殿内,突地,火光大亮起来,一队队身穿银甲的侍卫冲了进来,他们个个手中持刀,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这胆大包天之徒碎尸万段。来人脸色大变,便在此时,又有几道人影走上前来,定睛一看,不是别的,正是当今皇帝与淑妃烈明艳,而除这两人外,另有一人却是比较令人意外会出现在此处的,却是早就被贬为庶婢,一直被烈明艳收留在云台宫里的兰秋容只见此时,兰秋容的双眼一个劲儿的盯着那人,目光中闪过疑惑,茫然,震惊,怀念等诸多情绪。
“你果然没有死。”上官明喧看着来人,脸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此人不是别的,正是那个人人都因为沉井而死的彭氏。
很显然,此时的她是经过精心变装的,无论是服装还是样貌都经过了详细的修改,光是年龄上都比以前看上去大了十几岁,若不是有心之人,根本不可能把这两人混为一谈。
“我当然不可能死了。”来人也就是彭氏,对着上官明喧露出一个狰狞无比的笑意:“我还没有亲手活剐了那个老毒妇,我怎么可能死去?”
烈明艳着实有些没想到,彭氏的最终目标居然是奔着杜太后来的,而且听其言谈间,两人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馨姨,是你吗?”但听此时,兰秋容居然越过众人上前几步,抖着声音颤声问道。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此处竟有人能叫破自己的真名,但见她双目豁然睁大,用着十分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兰秋容,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兰秋容双目泛红:“我叫兰秋容,祖父名讳兰道远。我幼时曾在祖父身边见过您一面,您还记得吗?”
彭氏浑身一震:“你是老师的小孙女?”
兰秋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原来,当年在兰道远还没有进宫成为御医时,就已经是位闻名一方的名医了,而在一次行医中,他救下了一个孤女,见其聪明伶俐,便收了她在身边做个药童,并让她随兰姓,取名一个馨字。兰秋容小的时候没少听祖父提起过这个爱徒,曾直言,其天分之高远在自己其余诸徒之上,只可惜是个女子,终不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惜哉~~惜哉~~之类的话。听的多了,兰秋容这个也一心想要当个女名医的人,自然对这个“前辈”充满了好奇与向往,所以对那个唯一一次的见面,也就尤为的印象深刻。一旁的烈明艳听到这里,心理骤然一个激灵,兰家当年可是卷入了夺嫡风波中,从而家破人亡的,这彭氏莫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一心一意的想要进宫寻仇?
“原来兰家还有活着的人。”那彭氏看了看兰秋容,而后又把目光放在上官明喧的身上,这个时候她的眼神看就显的冷酷阴毒的多了,只听其一字一字地说道:“狗皇帝,你别以为困住了我就以后就救得了那个老毒妇,我告诉你她中了我独门设计的□□,最多再有几日,她便会肠穿肚烂儿而死,到时候神仙也救不活她!”
“看来你还真是深恨太后啊!”上官明喧淡笑了一下:“哦,对了,除了太后外,你还恨林振英,不然的话,也不会做出把他拖棺鞭尸,又丢到乱葬岗,任野狗啃食的事情出来。”
“不错!我就是恨他们!我恨我的扒了他们的皮,喝干他们的血,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彭氏似乎瞬间被上官明喧的话给刺激到了一样,双目骤然赤红,嘴上也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怒吼声。
“馨姨,你冷静一点。”兰秋容显得很是慌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哈哈哈……犯罪?不!我只是在复仇罢了!”彭氏双目赤红,笑的又癫又狂:“我要为我的一双儿无辜惨死的儿女复仇,这有错吗?”
兰秋容听到此处,便以为对方指的是,当年兰家被牵连进去的案子,她的脸上立刻露出歉意与心酸的表情。
然而,彭氏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使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当年,林振英那个老匹夫,为了保护太子的一双儿女,竟把我的孩儿当了挡箭牌,替死鬼!我永远都忘不了,他那只冰冷的刀锋是怎么轻而易举的刺穿了我孩子们那幼小的身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说我为他们复仇,有错吗?”原来当年的彭氏与太子妃感情甚笃,乃是闺中密友,后来彭氏的丈夫遭遇了一些变故,竟然早早身亡,只留下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太子妃心疼好友,便把彭氏接到了太子府上暂住,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一朝风云突变,太子被废,满门抄斩,而带头杀上门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后来的虢国公林振英,他因为私心的缘故,不肯杀他庶姐的孩子,于是便想出一道李代桃僵之计,而彭氏刚刚出生的那两个孩儿,就是再好不过的替死鬼了。
“你们看!”彭氏哈哈大笑,猛然掀开自己的衣襟,毫不在意的坦胸露乳,那上面有着一道深而狰狞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刺穿过一样。
“林振英那畜生还想要杀我的,可惜,我的心脏天生就比别人歪了几寸。可是我的孩子们!我那刚刚出生的,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看这个世间的孩子们!!他们永远都没有机会了!永远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林振英,杜太后他们两个就是凶手!!!凶手!!!!!!”烈明艳看着几欲癫狂的彭氏,微微倒抽了口冷气,她万万没有想到,此中居然还有如此纠葛。
其实按理来说,彭氏最应该恨的是先帝,若不是他下的诛杀圣旨,太子不会死,她和她的孩子们也不会被牵连进去。又或者,她最该恨的是太子,若他不谋反,就不会惹来杀身之祸,那么她和她的孩子也不会无辜受累。再或者她该恨太子妃,若不是她留了自己住在府上,便可逃了这场血光之灾。当然,彭氏也是有绝大的理由去恨太后与林振英的,若不是这两人前后勾连,中伤太子,先帝不会下那么狠的心,更何论林振英还是亲手杀了她的孩子的刽子手,彭氏几乎有理由去恨任何人,烈明艳觉得,她甚至连她自己都是恨的。
可这就是皇权,这就是政,治啊!
若他们这般弱小的飞蛾,就算无辜受死,也不会有人在乎一丝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