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艳及其眼热的看了那孩子一眼, 见其粉嫩皱巴的样子, 虽觉颇丑, 但是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仿佛对这个小东西有着说不出的亲热喜爱。
杜太后也是一脸慈祥祖母的样子,温柔的注视着这怀里的孩子。
“真是哀家的金孙!看看这眼睛, 这鼻子,这嘴巴的, 与他父皇小时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烈明艳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她唱反调, 反而在一旁一附一和的, 场面一时间那叫一个温馨。
“呦!快看!这孩子的左手臂上,竟还有块胎记。”杜太后颇为惊奇地说道。
烈明艳这才发现, 原来这还有左手臂的内侧, 可不有一块小小的胎记嘛1
“真的有啊!”烈明艳也轻轻地疑了一下。
杜太后看着这胎记, 半晌后,突然冒出了一句;“当年先帝的左手臂内侧也有一块胎记。不过不是在内侧,而是在小臂上。”
烈明艳闻言倒不觉得有什么,只当是一番巧合。反倒是杜太后,就见她一边轻轻摇了摇怀里的宝宝,一边自言自语地叹了句;“这孩子长大后, 九成九怕也得像他皇爷爷般,是个多情种子。”
烈明艳挑了挑眉头,这个话头可不好接下去啊, 只能露出一脸乖巧的表情, 不言不语。
杜太后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抱了会儿孩子,又嘱咐了烈明艳好生养着,最后又赏了一大堆的东西后,方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云台宫。
“小皇子真是太可爱了!那俊俏的小模样,看人时水灵灵的大眼睛,简直都能把人的心给揉碎了。”杜太后身边那位嬷嬷笑呵呵地如此说道。
杜太后听后,先是面有笑意的嗯了一声,而后却又不知道想起什么似的,把嘴角那本来翘起的弧度微微缩了一缩,只听其问道:“皇后可曾派人来过?”杜嘉柔乃是名义上的六宫之主,别说此次产子的是地位紧紧次于她的淑妃,就算是后宫一个低等宫嫔,她作为皇后于情于理都得好生关心一下才是。
“皇后那里大概还没有收到消息。”那嬷嬷的言外之意就是皇后压根没有派人来过。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来哀家那天对她说的话,她是半点都没有放在心里过。”杜太后脸上闪现出一抹怒色:“早知如此,哀家当年就不该立她做皇后。我们杜家的脸面几乎都叫她给丢光了!”
“太后息怒。皇后娘娘许只是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您多教教她便是了。”
“怎么教?她骨子里就是个蠢的。白瞎手里一把的好牌,瞧瞧,都让她打成什么样子了。”杜太后一脸不愉之色。此时此刻,在她老人家心里,杜嘉柔十足的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
那嬷嬷不好往这边接话,只能露出微妙的倾听之色。
果然,杜太后借着心理的怨气,接着说道:“你看看人家淑妃,当初她在宫里面的情景不知道有多艰难。前有哀家刁难,后又皇帝的冷落。可人硬是在宫里站稳了脚步,弄出好大的声威,人人都要惧她三分。再后来,虢国公倒台她的地位不升反降,最重要的是帝的心居然还被她捏在了手里。如今,她又有了这宫里唯一的龙嗣。你说说,跟她相比,杜嘉柔这个皇后是不是当的很失败?”
太后身边这嬷嬷,早几年就被云天宫大太监郝运来给买通了,可以说是烈明艳安排在慈宁宫里最大的一棵棋子,平日里在太后说起淑妃时,她没少不着痕迹的说好话,是以此时听见太后的抱怨,自然而然地便说道:“淑妃娘娘就是再厉害,不也翻不出太后您的手掌心吗?您看看,刚刚您不过是宽慰了淑妃几句,便叫她激动成那个样子,可见她心理对您那是又敬又怕啊!”
嬷嬷说的这话,太后绝对爱听。
因为皇帝不是她亲生的,她天然就少了一份仗义,所以也就格外看中别人对她的态度。
“你一会儿亲自再去一趟皇后那。就说哀家说的,若她这个皇后还想当下去,就做一些皇后该做的事情,否则——”杜太后冷冷地说道:“就别怪哀家不念姑侄之情。”
那嬷嬷俯了俯身子,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
等她平安的把杜太后送回慈宁宫后,一转身,就往皇后那去了,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皇后居然连面都没露,直接把她拒在门外。嬷嬷朝着那紧紧关闭的朱红色大门扯了扯嘴角,冷出了一个实足冰凉的冷笑。可以想象得到,等她回到慈宁宫后,在太后面前该有怎样一番对皇后不利的说辞。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此时此刻的杜嘉柔来说,以上的这些根本都不重要,她现在整个人正处于一种极度混乱与惊恐的状态之下。
自从有了“身孕”以来,杜嘉柔就长闭宫中不出,基本上连床榻都不下,每天就是吃吃睡睡,自言自语,满心期盼的抚摸着自己的肚皮,盼着腹中孩儿平安成长。然而,就在今天早上,她一觉醒来,忽觉腹中绞痛难忍,被子掀起,立时便骇的晕了过去,只见在其身下,一片血渍,晕染了整床被褥。
“皇后娘娘……”等杜嘉柔再一次清醒后,就看见彭医婆立在床头,露出一脸同情悲悯的神色,她缓缓地跪了下去,痛声道:“老奴无能,孩子,没了……”
“不!!!!!!!!!!”杜嘉柔发出声惨叫,就像是一直濒死的母兽,她的双手在空中狂乱的挥舞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彭医婆,明显不能接受从她嘴里吐出的这个所谓的“事实”。
“本宫的皇儿不会没的。”杜家头的嗓音凄厉的几乎能够穿破房顶:“本宫完全按照你说安排的来养胎的,你让本宫吃什么本宫就吃什么,你让本宫在床上养着,本宫就一步都不敢下榻。本宫都这么努力了,孩子不可能会没了啊!明明昨日,你还信誓旦旦地对本宫说,孩子十分健康啊……今日怎么就没了呢……本宫不相信,不相信!!!”
“皇后娘娘。”跪在地上的彭医婆任凭杜嘉柔在那里疯魔般的发泄着,半晌后,方才低声说道:“您怕是有所不知,您肚子里的小皇子之所以会突然没了,不是别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被别人给生生克死了的缘故。”
杜嘉柔闻言,双眼立刻如同恶鬼般睁的老大,整个人也完全扑在了彭医婆的身上撕打着:“谁?谁克死了本宫的孩儿?”
彭氏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一个时辰前,云台宫的淑妃娘娘为皇上产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
杜嘉柔浑身骤然一僵:“那贱人,生了个儿子?”
“不错!”彭氏断然道:“娘娘,小皇子在您腹中本来好好的。却在今日淑妃生产的时候,骤然就没了。这不正是被克着的原因吗?”杜嘉柔的牙齿咬的那叫一个叮当作响,她俯在冰冷的青花岩的地面上,一声声粗喘从喉咙里喷薄而出,好像下一秒就要跳起来撕碎所有。“贱人,贱人,贱人……你抢了皇上还不够,如今你的孩子又克死了本宫的孩子,啊啊啊啊……本宫要杀了你……本宫要杀了你……”彭医婆看着疯狂嘶吼的杜嘉柔,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因为药物的关系,皇后深陷与幻觉之中,深深认定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但是彭氏自己却心知肚明,杜嘉柔那日在东暖阁根本没有得手,所谓的孩子更是无稽之谈。
今日床上的血迹不过是皇后的月经血罢了。
看着堂堂的一国皇后,被自己轻易的玩弄在鼓掌之中,彭医婆只觉得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畅快淋漓,那口憋在心中数年的恨意终于微微吐出了一些,不过……不够……这些还远远不够呢……
上官明喧是在亥时左右过来的,他来的时候,本以为烈明艳已经睡下了,谁想进了内室一看,发现人居然还清醒着,并且正在给怀里的孩子喂奶。
洁净的琉璃宫灯下,女子满脸温柔的看着怀里孩子的样子,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动。
上官明喧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没有出声打扰,背着手,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站着,默默地看着这幅画面。
烈明艳专心致志的给孩子喂好了奶,刚刚把胸前的衣襟笼起,就感觉到了一股灼人的视线,纳闷的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就看这天下唯一有这个资格这么放肆的看着淑妃娘娘的男人。烈明艳的视线和上官明喧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在一起,然后轻轻地相视一笑,他们虽都没有说话,但却又像是已经说了所有的千言万语。上官明喧来到床榻边,低头看了一眼,小东西倒是乖觉,吃饱了奶水,便倒头睡去。这是上官明喧的第一个儿子,又是心爱的女人给他生的,他心中自是极爱。看着眼前的小东西,甚至都已经想到,以后自己该怎么交他读书写字,骑马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