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野出去之后,洛长歌和商徵也没有别的事情,便在他的乐器室里随意参观起来。洛长歌还从随身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了她的拍立得,把那些在现代没有见过的乐器都拍了照片。
她看着拍出来的照片,十分满意,于是将它们放进包里珍藏起来。想着将来某一天,这些照片如果真的能被带回现代,也算是她洛长歌的一项成就。
早在出巡的时候,商徵就已经见过了洛长歌那个拍照片的小机器,而且也用它给自己拍了不少照片了。他看了看身边这个像缶又不是缶的不知名的乐器,低头想了想,然后招呼洛长歌道:“长歌,帮我拍个合照吧。”说完坐在这件乐器旁边,摆好了姿势。
在洛长歌的耳濡目染下,这些人现在已经养成了很多现代人才会有的习惯。不说别的,现在连商徵都已经喜欢上合照了。若是他去了现代,一定是个自拍达人,天天刷朋友圈的那种。
洛长歌走过去,举起手中的拍立得,帮商徵留了个纪念。
这时候,乐器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二人循声望去,发现是鹿之野回来了。
洛长歌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郑暄妍的性情,洛长歌便知道她不是个好打发的,现在见鹿之野回来的这么快,所以觉得有些疑惑。
鹿之野一副疲惫的样子,像是刚刚执行完了什么艰辛的任务一样,说道:“我把她送上了门口的马车,就回来了。”
商徵从乐器里拔出了视线,看向鹿之野,问道:“你没把她送回家,她不生你气?”
鹿之野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说道:“这位大小姐就是带着脾气来的,怎么可能不生气?多亏我好一通安抚,她终于走了。”
商徵眼珠一转,脸上现出一抹十分八卦的笑意,他暂时丢下了他的乐器,凑到鹿之野身边,问道:“不打算跟我们讲讲你俩的故事吗?我很好奇的。”
洛长歌原本就对他俩的事情感兴趣,现在听到商徵的话,她心中的八卦之火也被点燃了,于是插嘴道:“是啊是啊,我也想听。”
她把手上的相机和相片装进背包里,在鹿之野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托着腮帮眨着眼睛看着他,等着听故事。
从刚才郑暄妍的表现来看,洛长歌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故事绝对吸引人。这个故事表面上是个无脑偶像剧,深扒一下的话,就会是一个家庭伦理剧,如果再加上点想象力的话,就是一个涉及几世恩怨的大戏了。精彩程度可以想象。
她十分想听。
鹿之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洛长歌一眼,然后开始跟他俩说起了自己这门无可奈何的婚事。
原来鹿之野和郑暄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二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鹿郑两家之间有着世代的交情,他们早在大周时期就已经结识了,并且两家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鹿之野三岁的时候,郑暄妍的母亲有了身孕,大人们少不得要为这个孩子做些打算。如果这个孩子是个男孩,便也罢了;但如果是女孩的话,便将她许给鹿之野做妻子。
后来郑暄妍出生了,果然是个女孩。于是鹿之野在他自己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有了个妻子。
虽然二人有了婚约,但并不代表他们就适合在一起。二人从小性情就不同,确切的说,是有着相当大的差距,一个温厚沉稳,一个飞扬任性,所以鹿之野从小到大并不是很喜欢和郑暄妍在一起玩。但郑暄妍却不一样,虽说小孩子家并不懂得情为何物,但郑暄妍却特别喜欢粘着鹿之野。
听完鹿之野的话,洛长歌觉得有些失望。原本期望自己能听到一个十分精彩的故事,却没想到居然是“指腹为婚”这种俗不可耐的桥段。
不过洛长歌还想继续刨根问底下去。她从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嘴里,含糊不清的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鹿之野答道:“没有然后了啊。”
洛长歌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其实我觉得她还是挺可爱的,你俩要是成了亲,那家里肯定热闹,不用担心日子过得没意思,这姑娘一个人说的话,能顶十个人的了。”
鹿之野无奈的瞥了她一眼道:“我谢谢你啊,这种热闹我可不想要。她年纪比我小,所以我一直都拿她当妹妹的。再说她那个性子,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我们两个的性情不合,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
商徵比鹿之野他们几个年长几岁,经历的事情又多,因此想事情难免现实一些。他似乎觉得鹿之野的想法有些太过单纯了,于是说道:“你现在说不可能在一起有什么用?两家的大人肯定是不能同意的。”
洛长歌的关注点却和商徵不一样,她说道:“你既然不同意这门亲事,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反抗过吗?”
鹿之野连忙说道:“有啊,我都反抗了好几年了,解除婚约的事跟家里提了很多次,奈何我父亲一直不同意。”
商徵点了点头:“看吧,我就这么觉得,这亲事既然已经早就定了下来,怎么可能因为你一个人说不行就退婚呢。”
虽说在洛长歌生活的现代社会也有家长逼婚的,但大多都是因为子女年龄大了,家长不得已而为之。而像鹿之野这样的情况,已经基本绝迹了,就算有,那也是极其特殊的个例,一旦出现就会上微博热搜的那种。
洛长歌不由得感慨,幸亏自己生活在现代,可以不用经历这种事情。
这种“指腹为婚”的事情,在电视上或者小说中看到的时候,仅仅只是一个故事情节而已。而当洛长歌自己亲眼见到的时候,才会体会到其中的滋味。它并没有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美好,反而对人是一种束缚,各方面的束缚。
洛长歌拍了拍鹿之野的肩膀,说道:“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又叹了口气,道:“幸亏我的父母开明的很,绝对不会这样强迫我。”
对于洛长歌的家乡,商徵一直都有些好奇,因为他经常听洛长歌说起她的家乡与大秦的不同之处,这种不同让商徵有些向往,于是问道:“长歌,你家乡那边,也有这种‘指腹为婚’的习俗吗?”
洛长歌摇了摇头:“不要说笑了,怎么可能。”
从大秦到现代社会,有两千年之久,要是现代社会还是两千年前的水准,那这社会发展的也太差劲了,迟早要完的节奏啊。
商徵继续问道:“那你的家乡那边,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呢?”
洛长歌想了想,将现代的情况做了一个总结,回答道:“我的家乡那边,现在崇尚自由化,全凭自己做主。”
商徵默默点了点头,一脸向往的说道:“你家乡那边果然是个好去处。”
听到商徵的夸赞,洛长歌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说道:“那是当然,我家乡那边的好处多的很,还有……”
他俩的聊天内容,鹿之野听不下去了,无奈的打断道:“现在是聊这个的时候吗?你俩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先?”
洛长歌和商徵的思绪又被拉回了现实,然而对待鹿之野这门亲事的态度,两个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商徵说道:“我的主意,就是劝你面对现实,”他站起来,在屋里溜达着,时不时地拨弄一下琴弦,或者敲一下鼓:“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件里有八九件,所以你要看开些。现在才只是一桩婚事而已,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得是。”
鹿之野想哭的心都有了,说道:“你怎么就能预言我的人生就是多灾多难呢?大哥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商徵不以为然的笑笑,脸上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沧桑感:“不是我的预言,算了,我说的这些,以后你会知道的。”
洛长歌却不同意商徵的看法,反驳道:“别的事情倒也罢了,但婚姻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岂能将就?”说罢,她对鹿之野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再跟家里大人好好商量一下比较好。不管怎么说,你的父母做任何决定,都是为了你好,如果能好好沟通,还是有希望的。”
鹿之野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样,拉着洛长歌的手,有些激动的说道:“但愿能像你所说的这样。”
商徵用手随意的拨弄着编磬,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长歌的家乡听起来很好啊,你要是能去长安生活的话,那就解脱了。”说完又对洛长歌道:“长歌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你的家乡转转啊?”
说起这个问题,洛长歌就觉得头痛:“说真的,我也想带你们去我家乡做客,但我现在也是……有家难回啊。”
不是“难回”,是压根就回不去。要是没有那个关于《乐经》的传说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争夺它,自然,那架古琴也就能安然无恙,那么洛长歌回现代的事情,也是指日可待了。
唉,好好的一部音乐著作,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卷进政治争斗中了呢?这本书的命运,还真是坎坷不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