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舅舅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他脸色微微的变了几分,只是在开口的时候,仍旧没有说分毫:“这种事,你一个女孩子家问这么多做什么。”
“那就是说是了?”我咬紧牙关,母亲的死我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我拉住舅舅的衣袖,“舅舅,那是我母亲,是你姐姐,她……”
“好了,不该你管的事,不要操心,养好你的伤再说。”
舅舅甩开我的手,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我抿了抿唇,想要追的,可我现在动弹不得,疼的直抽气,只能又趴了回去。
这段日子我都在蒋公馆,沈嘉树那边的情况舅舅就每天回来跟我说几句,莫不是沈嘉树那日被陈季白和我舅舅吓着了,所以现在他在医院躺着的时候也不敢多说我几句。
陈季白常常来蒋公馆,我倒是不知道私下里他和我舅舅的关系还算不错,两人都爱讨论军国政要,陈季白很多机密的事竟然也不瞒着他,我都觉得舅舅想要随军打仗了。
陈季白听着我的话,笑出声来:“他倒是真想,不过算了吧,我不要没上过正统军校的二流子,等会到战场上还得拖我后腿,不过他的思想十分先进,能给我不少进益,倒是个不错的军师。”
没想到陈季白对舅舅的评价这么高,可转瞬一想,也是,舅舅本来就是个留洋回来的高材生,前世要不是舅舅被外祖父和母亲的死打击一蹶不振,又没有人开导,我还和他对着干,从而留恋烟花巷子和抽大烟,最后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蒋家绝对也不会败落的。
这一世,幸而他变了,虽然态度对我还是不冷不热的,但是已经好多了。
我突然想起陈季白上回说过要给我东西的:“少帅,你还记得吗,上次从码头回来,你不是说我母亲的事,你会给我什么东西吗?”
陈季白一愣,像是反应过来了,他摊摊手:“是这样没错,但是那玩意儿给你舅舅拿走了,我没法给你了。”
“那……那是什么东西?跟我母亲的死有关系吗?”
我急了,怎么能这样!
陈季白刚要开口,舅舅就黑沉着脸进来了:“少帅,咱们说好了,不要把她扯进来。”
“我这不是还没说么?”
陈季白笑着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
我拧紧了眉头,不吭声了,舅舅这人做事总是一根筋,他要是说不说不告诉我的事肯定就不会说,陈季白竟然还听他的,太过分了!
似乎知道我的想法,陈季白凑到我耳边轻笑:“没办法,那可是你舅舅,是你的长辈,我得尊重,不然到时候要睡你的时候,他不答应怎么办?”
“你!”我被陈季白这不知羞耻的话弄得涨红了脸,“我舅舅怎么可能同意!”
“拭目以待,嗯?”
陈季白拍拍我的脸,他俊庞上的笑意更深了。
看着他走了出去,舅舅微微的蹙了蹙眉,瞪了我一眼:“你和陈季白的事我知道了,不过最好警醒着点,他人不错,但是身份特殊,你要跟他的话,日后……”
“不是不是,我没有啊!”我大喊冤枉,也不知道陈季白和我舅舅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然舅舅能这么说吗?
舅舅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怎么的,脸上泛起可疑的红,犹豫了好半晌,他才咬牙道:“可陈季白说了,你……你偷看了他洗澡,把他都看光了,你不负责谁负责?难道你觉得女子就不用负责了?”
“……”
陈季白!
我恨得咬牙,这个混蛋,我什么时候偷看他洗澡了!要不是他威胁我,我能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舅舅拍拍我的头:“做人,不能这样。”
说完,舅舅转身把我吃完的空碗都端了出去,我气的发懵,恨不得咬死了陈季白。
——
“少帅,千寻是我亲外甥女,我希望你不会辜负他。”
蒋书丞站在陈季白身后,安静的开口。
他岂能看不出来,陈季白和沈千寻之间那些变扭,要是说个实在话,估计现在是陈季白逼着沈千寻才是,按照道理来说,他做舅舅的该阻止的,但是想到他日后要做的事,可能连整个蒋公馆都会被赔进去,他哪里还有命来保护沈千寻分毫。
若是有另一个强大的男人可以把沈千寻护在手心里,那他下去见亲姐和父亲的时候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而现在出现在沈千寻身边的陈季白正好是这样的人选。
陈季白回头,一字一句的道:“只要我的命还在,就会护她周全,只是我现在身边的仇敌太多,若是给她任何一个名分,都会让她变成众矢之的,她过的已经够艰难,我何必如此?”
蒋书丞沉默了片刻,指了指旁边的纸笔:“口说无凭,立字据盖手印儿吧!”
陈季白点点头,拿来纸笔唰唰的写了几句话,然后用随身的印鉴印了个印子,又按了手指印儿这才把纸张递过去:“你看看可有不妥的?”
“没有,这就算是你答应了,东西我会放着的,你可别想着抵赖。”
蒋书丞把纸张折起来放进信封里,又涂上白乳胶封口,千寻,舅舅只希望在日后舅舅不在这世上了,你还有人可以依靠,希望舅舅不会信错人。
——
在蒋公馆养伤养了小半月身上的鞭伤才算是好全了,我还以为伤成这样怎么都要留疤了,可竟然没有,苗苗和林隽终于得了允许过来了,一来,苗苗就哭了:“小姐!吓死我了!这段时间我想过来的,可是……可是蒋少爷不让……你有没有吃苦啊?”
我笑着拍拍她的背:“自然是没有的,没看我胖了不少么?”
苗苗哭着打量我,见我脸都小圆了一圈,她才破涕为笑:“嗯,是胖了些……”
我拿了纸巾给她擦脸,又看向林隽:“白卉那边有消息吗?”
说实话,我厚着脸皮拜托陈季白去帮忙查了,也说了怀疑人是秦苏苏带走的,陈季白只留给我一个字:等。
林隽叹息了声:“还没有,霍戌探长倒是来过几回想找你,但是你都不在,他来蒋公馆找你了吗?”
我摇摇头:“就算来了,也进不来吧,舅舅不想让人打扰我,就算是霍戌也不行。”
毕竟还有陈季白在,霍戌根本不敢乱来。
正说着话,蒋公馆的佣人王妈敲门进来了,笑着朝我道:“千寻小姐,大少爷把阿道夫先生请来了,说是要教你弹钢琴。”
我一噎,舅舅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换了一身衣服,我下了楼,稍稍的愣了愣,今日蒋公馆可算是来了不少客人,客厅里的黑胶唱片在徐徐的转动着,悠扬的乐曲跳跃出来,我侧了侧头,看见陈季白坐在沙发上,旁边有个也是穿着军装的女人时不时的和他说着什么话。
那女人是谁?
我正想着,金发碧眼的英国人阿道夫笑意深深的站在那里,见我下来了,他绅士的朝我伸手,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他礼貌的放你在唇边蜻蜓点水的碰了碰:“我向来都喜欢东方女人,温柔如水,娇羞可爱,沈小姐可信一见钟情?”
不自觉的,我嘴角抽了抽,果然,西洋人就是直接,可我好歹也活了两辈子了,这点套路和定力还是有的:“信倒是信的,不过我更喜欢日久生情,毕竟咱们西平有句老话,日久见人心。”
阿道夫一愣,哈哈哈的笑了几声,引着我到了一边的白色钢琴前坐下。
“少帅,您这心上人看起来和阿道夫这样洋鬼子相谈甚欢啊,您不着急么?”那个穿军装的女子笑着俯身到陈季白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