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一顿,我凉凉的看向小沙弥。
他似乎被我的眼神震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才朝我道:“这位小姐,你不能从这边过去,你身上的的戾气太重,这样会惊扰神佛,也会扰乱了等会师叔对邪祟的判断。”
我勾起唇角,戏谑的笑:“所以呢?小师傅不如一次性说完你的要求。”
咳咳。
小沙弥咳嗽了声,面不改色的指了指墙下的一个长着杂草还散落着几颗狗屎的狗洞,他一本正经的道:“要从那处钻过去,这样才能压住你身上的戾气。”
噗!
沈芳怡没忍住笑出声来,倒是二姨太有点担忧的看着我,可也不敢说话。
刘香君脸色沉了沉:“小师傅,岂有让人钻狗洞的道理,这不是埋汰人吗?”
“也不是这么说啊,小师傅是佛门的高僧说的话肯定是有几分道理的,千寻,你是沈公馆的大小姐,这个时候也只能委屈委屈你了,都是为了自家为了你父亲啊。”
安美龄说的可是善解人意,可字字句句都在逼我钻那狗洞。
沈嘉树虽然没有附和,但是也没有吭声,我现在与冯五姨太交好,手里还有陈木和的腰牌,他不敢像以前那样对我,只是涉及到他的自身利益,他还是想要牺牲我的,不过是由安美龄出声说而已。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钻狗洞,睡老坟,逛窑子,我都不介意,甚至觉得这是一种生存方式,可是现在并不是那样的情况,这小沙弥肯定是安美龄安排好的,先给我一个下马威挫挫我的锐气。
要是前世的我,听她这么说,再看沈嘉树明显的也不帮腔,我再不愿意哪怕是哭着鼻子也会去钻,可今世,她就做梦吧。
我没搭理安美龄,只看向那个小沙弥,问道:“小师傅,你是说我身上有戾气,要钻那个狗洞才能压住?可这就好笑了呢,狗洞还有这么大的能力?”
小沙弥冷笑了声,似乎知道我会问这样的问题,他下巴一抬,嚣张的冷哼:“那个狗洞平常是寺庙里的黑狗钻的,听过黑狗血吧,那玩意儿最是避邪了,狗血是最腥的,而腥臭属肺,肺属金,而鬼的魂属木,金克木,所以要压制的邪祟也怕黑狗血,那狗洞虽然不如黑狗血这么猛烈,但是也有黑狗气味,所以你身上的戾气定然能除掉。”
这理由倒是编造的冠冕堂皇,咋一听还真是那一回事。
安云姵也点点头,柔声朝我道:“大姐姐,虽然说这事儿有点不好,但是到底我们也是一家人在这里,也不分彼此了,这是为了父亲也是为了我们家,你就委屈一下就好了呀,如果我身上有戾气,小师傅叫我钻,那我肯定也是要钻的呢。”
啧啧,说的真好听。
沈芳怡也凑个热闹的朝我道:“就是嘛,钻个狗洞而已,又不会笑你。”
呵,刚才第一个笑的就是她。
沈嘉树这时也看向我:“千寻,父亲知道你最懂事了,虽然说鬼神之说不大可信,但是好歹是佛门圣地,该有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你说是吧?”
刘香君想要帮我说话,我轻轻的摇摇头,说实话,我可以强硬的说我不钻,但是这样会惹恼了沈嘉树,而且到时候回了西平城,安美龄肯定会拿这个来做文章说我不孝,到时候她添油加醋的传播出去,对我也是一种污蔑。
有更好的方法,我何必?
沉默的想了想,我才开口:“父亲,若是为了咱们家为了你,千寻是再多委屈也愿意受着的,可我只担心的时候小师傅学艺不精,冒然的就坏了福慧大师的威名,这就不好了呢。”
小沙弥脸色一沉:“沈小姐这话何意?”
我微微一笑:“小师傅,我只问你,福慧大师的佛法高深,还是一只黑狗的高深?”
“这……这还用说吗,一只畜生如何比得上我们师叔!”小沙弥觉得我这话简直是侮辱了福慧大师,脸色十分难看。
安美龄立即呵斥我:“千寻,不得无礼!”
我根本不搭理他,只继续问:“既然福慧大师的佛法比一只黑狗要高深,那么何以黑狗能压住我身上的戾气,而福慧大师就不能呢?如果福慧大师连一只黑狗钻过的狗洞都比不上,我想这次他也解决不了问题,难不成是……坑钱的?”
“放肆!”
小沙弥一张脸都涨红了,他被我的话气的浑身发抖。
我摊了摊手,拿一位所谓的高僧去跟一只狗比较,也不是我愿意的。
“好了,像话吗!晋元师侄,不许胡闹!”
正僵持着,福慧大师从南华寺出来了,他一身袈裟,手里捻着佛珠,看着就像是一位的道高僧一样。
所有人齐刷刷的朝福慧大师行礼,只有我安安静静的打量着他,身边的刘香君对气味十分敏感,福慧大师靠近的时候,她本能的就蹙了眉,我感觉到不对,脚步动了动,挨过去低声问:“怎么了,不对吗?”
刘香君点点头,在我手掌心写了几笔,我一怔,反应过来了,福慧大师身上有酒气。
佛门中人,不沾荤腥,更不喝酒,看来这福慧大师也不是什么好人。
刚才那小沙弥瞪了我一眼气呼呼的走了,我也没跟这样的小喽啰计较,要是我没猜错,大招还在后头。
众人随着福慧大师一同进了正殿,按着他的吩咐,又参拜了佛祖,天色已经很晚了,福慧大师朝众人鞠了躬才道:“诸位施主的事,我已经清楚了,乱世之道,战火连绵,冤魂精怪最多了,我佛慈悲要清除邪祟,自然是要用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古法,现在西洋人那一套听不得,今夜我就彻夜布置法坛,待明日正午时分就开始做法驱除邪祟,所以今晚还请诸位施主稍安勿躁,多做配合。”
“是。”
安美龄应的是最快的。
福慧大师点了点头:“诸位施主周居劳顿先去歇息吧。你们到东边的厢房。”顿了顿,他指了指我和刘香君,“这两位施主请住西厢。”
“为什么?”
刘香君眯了眯眼,下意识的伸手护住她隆起的小腹。
沈嘉树也担心她的肚子,赶紧问道:“大师,她还怀着身孕,若身边无人照料实在不好,还是住在一处较为合适。”
“非也非也。”福慧大师摇摇头,“今夜我要布置法坛,就要摒除两种人,一种是生在十一月阴月的人,一种是身怀六甲的妇人。这两位,这位夫人自然是身怀六甲的,而这位小姐,若是我没算错,定然是生在十一月了。”
沈嘉树眼睛一亮,已经是完全的信服了福慧大师:“高啊,大师果然是高明的,我家大女儿就是生在十一月。”
安排我住哪里,沈嘉树可不管,但刘香君,他就有点为难了,毕竟刘香君怀着的是他的儿子,要是生出来那沈家就有后了。
见状,安云姵赶紧道:“大师,我大姐姐和香姨只两人住在西厢有些远了,要是夜半醒来饿了都没有斋饭吃,不如大师指派多两个靠谱的小沙弥抑或是厨娘过去候着,也不会出事呀。”
呵,真贴心。
“嗯,既然没错,那就按照我的办法去做吧,寺庙清静,断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只要夜晚她们不出门乱走动便好。”
福慧大师说的意味深长,还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眯了眯眸,心里盘算着,福慧大师袖子轻扬,我看到了他右手有一道形状怪异的疤痕,猛然的,我想起了前世太原城发生过的一则重大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