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的佟桅言拿过手机看来电显示,屏幕上的号码并不是慕容煜的,而是……伍校长?
看着那还没有挂断的号码,佟桅言的眉头拧了起来。
她怎么就犯了这么一个低级错误?
没看来电显示就接电话,而且还潜意识里的觉得这个电话是慕容煜打来的。
“伍校长?”佟桅言很快调整好心态,“您找我有事吗?”
传来敲门声。
佟桅言转头朝着门的方向望去。
所以,慕容煜是不打电话,直接来人了吗?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向来就跟个土匪似的,随心所欲,我行我素。
“有事,有事!”电话那头伍校长说,他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些喘,似乎刚做完运动。
“您说。”佟桅言边接着电话,边朝着门走去。
佟舒娴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她,然后噙着一抹淡淡的会心的浅笑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母女俩都一致的认为,敲门的是慕容煜。
佟桅言开门,然后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脸上的表情很硬,就像是被人拉紧了脸皮一样,拿着手机的手也僵住了。
“伍校长?”佟桅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站于门外的伍昌德,有一种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形容自己此刻心情的感觉。
伍昌德抿唇一笑,挂断了电话,对着佟桅言乐呵呵的说,“小佟啊,你可真是在折磨我这把老骨头啊!这楼梯爬得我真是,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伍昌德今年五十四岁,人已经发福了,挺着个大肚腩,看上去圆滚滚的,再加之此刻这略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看起来就跟一上弥乐佛似的。
他很少运动的,在学校的他的办法又是在一楼,听说他家的小区也是有电梯的。
自然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爬楼梯了。
这猛不然的让他爬楼梯,那自然是累的气喘虚虚了。
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拎着一个礼盒,脸上还有涔涔下滑的汗,就连衬衫都有些湿了。
此刻,他的样子看上去显的有些滑稽。
其实佟桅言家也不过三楼而已,这台阶加起来都还不到三十,他却楞是爬出了十三层的样子来。
佟桅言还拿着手机,一脸怔楞的看着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
吃惊意外之余是有些失望的。
她以为会是慕容煜的,可却不是。
他昨天说了,今天来接她。但是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而且连个电话也没有。
佟桅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失望又失落的感觉。
但,这情感就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
“小佟啊,能不能让我进屋跟你说啊?”伍昌德见她并没有让他进屋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就更堆大了。
随着这笑容堆大,他那积满了赘肉的脸竟然抖动了两下,看上去就更是有一种不描述的喜感了。
佟桅言反应过来,让开身子,“伍校长,进来吧。”
闻言,伍昌德又是抿唇一笑。
进屋后,将手里的礼盒往桌子上一放,继续笑盈盈的说,“我听说你妈身体不太好,给她买了点营养品。一点小心意,你可别嫌弃。”
佟桅言看着那放在桌子上的礼盒,又看着伍昌德那堆满笑容的脸,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的想法了。
之前秦亚焱来找她,让她拒绝了。而且想来,慕容煜也对他说了一些话,所以伍校长这是打算亲自出马了。
佟桅言笑了笑,将礼盒推回到伍校长面前,缓声说道,“伍校长,您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妈的身子不适合进补的,这东西您还是拿回去吧,放我们家也是摆着好看。您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
伍昌德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然后又是扬起他那标志性的微笑,乐呵呵的说,“小佟啊,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也就直说了。”
佟桅言点头,“您说,我听着。”
伍昌德舔了下自己的唇,似乎在润色也似乎在壮着自己的胆子,这才用着略有些小心翼翼的语气说,“小佟啊,之前呢,学校对你有点误会,可能我们的语气也是重了些。你也知道,你是学校的骨干,我们一直都对你期盼很大的。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嘛。我们也是对你太在意了,这才一看到你的负面消息就难掩心里的怒火了。”
骨干?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了。
佟桅言浅笑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说,“没关系的,伍校长您了说了是误会。即然是误会那总有解开的时候的,我不急的。我相信学校和领导总会还我一个清白的。所以我也不急着回学校去上班,在学校调查真相的这段时间,我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了。我到学校上班五年来,还真没好好的休过一个长假,就连寒暑假的也都各种忙碌。”
她直接就把五昌德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堵死了。
你说是误会就是误会啊,你说停职就停职,让回去就回去啊?
当初你们看到那些照片,又听着许蒙的一面之词,可是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直接让我停职走人了。
现在被慕容煜一逼,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一句误会,一句爱之深责之切就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了?
怎么可能!
伍昌德看着那笑的一脸无辜又无害的佟桅言,心已经揪成了一团。
秦亚焱可是把话给带回来了,还说是慕容家二少爷的原话。
让他抱紧了文哲那老匹夫的大腿。
这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要收拾他了吗?
他是傻子吗?怎么可能分不清慕容家和文家在文城的身份地位。
文家是有钱也有势,可是十个文家也不能与一个慕容家相比啊!
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佟桅言竟然是慕容二少的女人啊!
要早知道,他怎么可能会受文家那败家玩意的威胁,对佟桅言处分啊?
他巴结还来不及呢!
妈的,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连秦亚焱都没办法把佟桅言给挽救回来了,他只能亲自出马了。
早知道他肯定不听老付的话,做出错误的选择。
悔啊,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还想稳稳当当的坐着这个校长的位置,虽然是个副的,可是现在学校都是他一手抓的,跟正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老丁那个正的校长早就被他们架空了,只是一个花架子,摆设而已了。
却是没想到会在佟桅言的身上摔了个大跟头。
真要是把慕容二少给惹怒了,那他还混个屁啊!
别说十四中了,只怕是这个城市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得把佟桅言给哄好了,不能让慕容二少对他有机会发飙。
“桅言啊,”伍昌德用着软软的声音换了一个称呼,然后是语重心长的说,“这不是在放假吗?七天长假也足够了。你的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是那个许蒙……哦对。就是你的前男友。”
伍昌德一脸愤愤不已的说,“这许蒙真不是个东西,分手也就分手嘛。现在谈个恋爱分个手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倒是好啊,明明是他不对,他自己劈腿了,不认错也就算了,还诬赖你。我真是怎么都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还好我和老付还有其他老师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一调查清楚就来跟你解释了。”
佟桅言不接话,就只是似笑非笑持保留态度的看着他。
伍昌德继续说,“这真是人在做天在看啊,你看你看,这下可不就遭报应了吗?做手术还问病人家属索要红包,拿了红包手术还不给做好。这下直接被医院给开除了。开除的好,像他这种人渣,简直就是在拉黑整个医生团队。”
边说边打量着佟桅言,很认真的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桅言啊,事情现在已经调查清楚了,跟你完全没有关系,就是许蒙那家伙给造的谣。我已经把这个情况跟他们医院反应了,反正以后他要想在医生这个行业混,那是不可能了。估计得吊稍医生执照。”
听着伍昌德这般说,佟桅言并没有觉得很高兴,反而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吊不吊销独生执照的,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谁让是许蒙自己心思不正呢?
她不是圣母,也没有那么泛滥的爱心。
以前,她们母女对于文家已经够隐忍了,一直觉得只要离他们远远的,没有任何关系与接触,过着她们自己的平凡安逸的日子就够了。
但事实告诉她,这根本就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文景萱和文景瑞姐弟根本就不可能放过她,郭真榕那个女人也不可能放过她和妈妈。
既然如此,那就无须再忍了。
她不想再被他们欺压着,还一声不吭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她要反击还手,与其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着,那不如就把主动权拿过来,跟他们对着干!
至于许蒙,她也并不觉得有对不起他的。
伍昌德说的没错,分手了也就分手了,为什么还要不放过她?
明明就知道那天的情况,是文家祖孙欺人太甚了,他竟然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我也可以。
她从来不觉得分手了,还可以继续当朋友,那都是缺心眼。
如果许蒙跟她分手了,哪怕是跟文景萱在一起,只要不来找她麻烦,她也不会对他们咬着不放,大不了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见就是路人。
但是,他们却一再的来挑衅,滋事,那就别怪她还手了。
“桅言啊,你是学校这么多年轻人最通情达理的。”伍昌德继续一脸笑盈盈的夸着佟桅言,“你的能力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你看像慕容博这个学生,也只有你才有这个本事把他的心思拉到学习上。这要是放在别的班里啊,他指不定又是一个山大王。所以我说,当初把他放到你班里的决定就是最正确的。”
伍昌德见佟桅言还不松开,赶紧把慕容博也给抬出来了。
佟桅言见此,也觉得再不松口,那就是扶不上墙了。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退一步,各自为好,天阔天空了。
再说了,她也没打算不从事这个行业了。她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了。
再有一个就是,她还得去管着慕容博那小子。
那小子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松的时间久了,他又得野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他拉到正轨上来的,可千万别又跑偏了。
扬起一抹淡淡的浅笑,对着伍昌德说,“既然伍校长和学校领导已经把事情都调查清楚了,证实并不是我不尊重老人,也不是我的错。那我自然也得回学校继续教书育人了。”
“哎,哎,这是,这是!”伍昌德见她松口,长长的舒一口气,那肥肥的脸上露出一抹开怀的微笑。
“但是!”佟桅言突然话题一转,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伍校长,万一以后又来一个类似于这样的诬赖,你们又在没有弄清楚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处置我,那可怎么办呢?”
“不,不,不!”伍昌德赶紧说,“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我保证。不管是你还是学校其他老师,我们都做到绝对相信自己同事的人品。要不然,我这校长也不用再当了。”
这话是真的说的严重了。
校长不当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看来是真的长记性了。
“那我就替其他老师们谢过伍校长的信行了,假期结束,我会回学校上班的。”佟桅言笑盈盈的说。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伍昌德连连点头,“我也会在全校老师面前做个通报,澄清你的这件事情。”
事情谈妥了,伍昌德几乎是咧着嘴笑的一副合不拢的样子离开的。
当然,那拎来的礼盒,佟桅言让他拎回去,他也不可能真的拎走。
要是连这一点都拎不清,他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的这么稳?
以后,佟桅言可就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了,怎么也得把她往干部这方便培养,至少也得让她以后坐上他的这个位置,或许还要更往上。
谁让她是慕容二少的女人呢?后台硬就是道理。
佟桅言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发呆中。
慕容煜还是没有打电话过来,她的心情是复杂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为什么你不给他打电话过去?”耳边传来佟舒娴温静的声音。
“妈,你说什么?”佟桅言转眸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问。
佟舒娴会心一笑,看着她柔声说道,“桅言,你明明很在意他,紧张他。你为什么就不承认,不愿意面对呢?”
“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佟桅言垂头,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浅红。
“呵!”佟舒娴柔声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语重心长,“桅言,你所有的情绪都在表露在你的眼睛里。妈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妈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你这点小情绪又怎么会瞒得过我呢?好,就算瞒得过我,可就真的瞒得过你自己吗?有时候,自欺欺人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妈,我没有。”佟桅言还想否认。
佟舒娴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你知道从起床到现在你一共看了几次手机吗?”
边说边朝着她伸出双手反复了两遍,“不下二十次。”
佟桅言瞪大了双眸,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所以,别骗自己了。”佟舒娴笑盈盈的说,“就刚才,你的手机响起,你连来电显示都不看本能的就觉得是小煜的电话。还有刚才门铃响起,你也觉得是他。”
佟舒娴的话就像是说中了佟桅言的心事一般,让她完全不能反驳。
佟舒娴又说,“刚才电话接起,不是小煜的时候,你的脸上是那么明显的失落。”
这一点,她也没办法否认。
这是事实,她确实是失落的。
刚才开门,看到是伍昌德时,她也是失望的。
难不成,她是真的……对他上心了?
“桅言啊!”佟舒娴轻叹一口气,看着她很是认真的说,“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哪怕他有再多的耐心,也经不起我们一直来不上心的消耗。有时候,人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想要珍惜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妈希望你,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妈,你有后悔过吗?”佟桅言看着她一脸沉重的问。
佟舒娴淡然一笑,“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没有后悔的事情。你有,妈自然也有。但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也不可能让你有重来的机会是不是?所以,妈才会这么劝你,别等到失去了才来后悔,那时候就已经晚了。”
佟桅言看着她,细细的回味着她的话,她的眼神很复杂,总觉得佟舒娴的这翻话似是在劝着她,又更像是在安慰着自己。
难道说,她是在后悔当初与文哲的事情?
后悔不该认识文哲?还是后悔其他的?
佟桅言猜不懂她此刻的想法。
正打算再问什么时,佟舒娴说,“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让自己安心,也让他明白你的心意。”
“妈,我……”
“别不好意思!”佟舒娴打断她的话,笑盈盈的很是温柔,“感情这事不存在谁对谁错,也不存在好不好意思。现在并不是你在一厢情愿,而是人家在等着你的回应。一个人的感情不叫感情,叫付出。两个人的感情才叫感情,能让人感甜蜜。”
说完,缓缓的起身,又很慈爱的揉了揉她的头顶。
佟桅言抬头与她对视。
佟舒娴回以她一抹鼓励的浅笑,再一次回到自己的房间。
佟桅言回想着她的话,手握着手机,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也有些……犹豫。
但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她,你应该打这个电话。
深吸一口气,再长长的呼出,准备拨电话。
只是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她的手机又响起。
一个陌生电话,上面有显示是忆琳家具城。
忆琳家具城,就是昨天她与慕容煜去买家具的那家,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在他们家买的。
说是让今天送货。
可,怎么电话打到她的手机上了?
难不成,昨天慕容煜留的是她的号码?
佟桅言心里有困惑,然后接起电话,“喂,你好。”
“您好,请问是佟桅言,佟女士吗?”耳边传来很好听的带着职业微笑的甜蜜女声。
“你好,我是佟桅言。”
“您好,佟女士。我们是忆琳家具城的,你和慕容先生昨天在我们家买的家具和家纺,我们按慕容先生给的地址送货上门。但是慕容先生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物业保安说没有慕容先生的允许,不让我们进小区。我想问问你,现在是您方便过来接收吗?还是我们另外定时间再送货?”
慕容煜的手机无人接听?
什么情况?
莫名的,她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会不会出事了?
“这样,你先等一下,我联系一下,再给你答复。”佟桅言说。
“好的,那我等您回复。”
佟桅言挂了电话后赶紧拨打慕容煜的号码,一直响,可就是没有人接听。
响的时间越是长了,她心里的那一种不好的预感也就越强了。
甚至于,她的心都开始“砰砰”的跳着,不知道他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依着他的性格,不可能不接电话的。
难道是手机没带身边?
直至耳边传来机械的声音“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佟桅言拿着手机的手微微的发颤,额头上渗出丝丝的汗渍来。
她本想要再拨一次的,猛然想起,上次慕容博用她的手机拨过慕容家的号码。
赶紧翻找着通话记录,可是却因为没有保存号码,她无法确定哪个号码是慕容家的号码。
翻着那一个一个号码,她的心情是沮丧的,落漠的,无助的。
突然间,她发现,对于慕容煜这个男人,她知道的还算多,可以却了解的很少。
她去过他们家,也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但是对于他这个人却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除了这一个手机号码之外,根本就不知道还能用其他别的办法找到他。
手机响起,看着屏幕上跳跃的熟悉号码,微颤着手接起,“喂。”
“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