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宫道上,四面八方涌来阵阵冷风。
秦镕低垂着头,心里仿佛撕裂一般疼痛。
看着他跟个鸵鸟一样,凤濪陌拥着他道:“你伤什么心?”
“他若是真的爱你母妃,即便你母妃真的喜欢上了别人,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的。”
“你母妃或许也是那个时候才看清楚你父皇从未爱过她,所以才绝望赴死的。”
“这天下的傻女人何其多?天下薄幸的男儿何曾少?”
“男欢女爱时,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哄了心去,等到明白过来,还以为男人变心了。”
“呵呵,变心,我猜是从未动过心才是真的。”
凤濪陌冷嘲,看景泰帝那个样子,厌恶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年,可见当初有多厌恶珍妃。
“我以后不会再伤心了。”秦镕低声道,从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对于父皇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抹去的耻辱。
他只是没有想到,连最后一点做人的尊严,父皇都不愿意给他。
“你能想明白最好了,他不许你动,你便不要动。”
“从明日起好好跟着我去国子监学习,其余的事情全都不要过问,我到是要看看,他能扶持出哪一个成器的来?”
凤濪陌心里很是不满,要她不插手,可以。
但愿景泰帝将来不要后悔。
相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宫门外,与此同时,夜探皇宫的秦钺刚好错开了凤濪陌和秦镕。
他一路直奔养心殿,寂静的夜色里,只见张公公陪着景泰帝沿着宫道渡步着,看起来心事重重。
秦钺不敢跟近,远远避在一处逼仄的角落。
凤濪陌不在,他无意多待,准备上东宫去看看。
就在这时,只听张公公道:“那傅涵潇分明就是太子用来算计郡主的,可绝杀传回的消息,郡主似乎早就知道了。”
“说句不怕您见笑的话,郡主这疯疯癫癫的性子,何时说的是真,何时说的是假,老奴得揣摩好几天才能回神。”
“呵呵!”景泰帝愉悦地笑了起来。
“太子只是想牵制凤家,并不是真的想算计她。”
“早些年她就劝过太子,培育老五和老八当他的左右手,太子心胸狭隘,怕养虎为患,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其实老五老八外祖势力不大,且母妃出身低微,并不会对他有多大的威胁。他是太子,许以亲王封地,难不成还收不拢老五和老八的心?”
“可惜了,如今老五老八大了,权臣攀附,各自博弈,可茅头却直直对准他,就算朕不推波助澜,他也未必还能坐稳太子之位了。”
景泰帝的语气有些惆怅。
这些年眼看着太子越来越刚愎自用,他也不是没有动过废太子的心思。
只不过凤濪陌看着不着调,心思却最缜密,若是她肯嫁给太子,那么大局还是定下的。
只可惜……
“郡主宁愿养着傅涵潇也不愿意跟太子翻脸,老奴觉得,郡主对太子还是有情的。”
“有情是有情,可此情非彼情啊!”
“连凤丫头都愿意让他几分,难不成朕会置他于死地?”
“秦钰那孩子,太过武断,将来只怕是要吃大亏的。”
张公公不敢搭话了,什么叫做吃大亏,显而易见。
……
秦钺没有回凤府,而是径直回了煜王府。
秦锦这些年养尊处优,受了伤后,那日去凤府请罪又着了凉,都病了好些日子了。
他看到秦钺回来,撑在病床上笑道:“听凤府的下人过来回禀,说是你住在凤府了,怎么又回来了?”
“是不是跟濪陌赌气了?”
秦钺放下他手中的长剑,然后坐在床前不说话。
“真是孩子气。”
秦锦摇了摇头,心道只怕是又受了气了。
谁知道秦钺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抬头道:“皇上要废太子了?”
秦锦的面色僵了僵,眸光微深道:“哪里听来的瞎话,你如今既然已入国子监了,那便好好跟着濪陌便是。”
“不论太子是谁,都跟我们煜王府无关。”
“太子跟凤濪陌的关系很好吗?”秦钺又问,他想知道,凤濪陌和秦钰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太子小的时候,自尊自傲,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可遇到濪陌以后,太子便屡屡受挫。”
“他越是不服濪陌,便被欺负得越惨,渐渐的,他明面上不敢跟濪陌作对,私底下却暗暗较劲。”
“不过不管他做什么,濪陌都会还回去,而且从不会跟皇上告状。”
“后来他们默契地和好了,不过因为濪陌的命格,到有几分似敌似友。”
那个时候连他也是不服濪陌的。
可那样一个女孩儿,骄阳似火,明媚张扬,渐渐的,他们谁都喜欢跟她玩到一处去。
“我之前以为她朝三暮四,明明是内定的太子妃却要来招惹你。还有她那师兄,也不是个好的。现在又有绝杀和傅涵潇,甚至于连秦镕她都要收在身边。”
“明明是位女子,行事作风却跟男儿一样,放浪形骸,风流不羁。”
“可如今我发现原来她跟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她似乎生性如此,并不在乎世俗和他人的目光。”
秦钺认真道,他很少会这样在意一个人,在意到想要弄清楚她的所有。
秦锦见弟弟对濪陌有了改观,心里虽然松了口气,可却透着一丝酸涩。
只见他嘴角轻扯,叹道:“难为你总算发现了。”
“且先跟着濪陌,待时间再久些,你或许就能明白,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而到那时,或许你会比我更加了解她。”
秦钺听出了大哥语气中的落寞,他那唇瓣抿了抿,晦涩道:“她……”
他想说,凤濪陌对大哥也是有情的。
可说了又如何?
凤濪陌那风风火火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安于内宅,更何况以大哥的性格,也不会因为濪陌而让煜王府成为众矢之的。
秦钺沉默下来,没有说完的话就这样哽在他的心上。
秦锦的目光微微暗了暗,他似乎猜到了弟弟会说什么?他想知道,然而他却没有选择追问。
气氛凝滞时,下人突然来报:“世子爷,郡王爷,元熙郡主来了。”
秦钺一下子站起来,开门出去。秦锦看着他那急迫的身形,嘴角勾起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