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省,省会城市云沙。
春晖药业总部六楼的紧急办公室内,整个南方市场的各大门店负责人齐聚一堂,若大的投影幕上各项数据在不停的切换着,越往后看,在座所有人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更加凝重起来,现场的氛围变得有些压抑。
“龙胆丸和石龙丹,一个主治小儿热症,一个主攻咽喉肿痛,并非常规类药品,在南方市场一向不受养生堂的重视,雨霖丹和醉仙丹它们以前更是碰都不碰,可是最近董治国不仅在媒体会上大肆宣传它们的腾龙丸,更是接连推出几款治疗白癞的产品!”
吴泽远用激光笔在腾龙丸的包装盒上来回旋转着,犀利的眼神从各位店长的脸上扫过,继续道:“我们刚对店内四款产品的配方做出调整,养生堂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这一切就只是巧合?”
吴泽远作为春晖药业华南区的执行总裁,肩上的责任实在太大,这些年春晖堂一直举步维艰,只能在各大药店的夹缝里求得生存,市场正在被对手一点一点的蚕食,每一个季度的销售报表总是一跌再跌。
这次好不容易抓准机会,利用特供的蜜麻黄和酒龙胆改良了四款主打产品的配方,改良后产品药效的增强可谓是立竿见影,竞争力必然可以得到质的提升。
可是,自己这边还没来得及对改良后的二代产品做出宣传,养生堂倒是提前有了动作,光媒体发布会就已经开了三场,第一轮的报纸和户外广告也抢先开始投放,到底是谁走露了消息?
“老刘,有没有可能是供货方那边露了消息?”
听到总裁喊点名,刘老山顿感惶恐,赶紧从座位上起身,皱眉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回答道:“应该不会,供货协议上对保密一项做了非常明确的规定,签署合约的时候我还刻意强调过,他完全没有必要冒着违约的风险将消息透露出去,这不合常理!”
“可是养生堂最近的一系列动作,看似有条不紊,实际上准备工作做的并不充分,这一点从他们主推的产品就能看出来,腾龙丸可是养生堂07年研发的一款老产品,市场销量一向都是垫底的存在,这次匆匆忙忙拿出来,明显就是冲着我们的龙胆丸和石龙丹来的!”
“大家仔细想想,以养生堂的实力,想要研发一款新产品简直易如反掌,花了那么多钱去做宣传,最后拿出来的却是一款07年的产品?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这场围绕龙腾丸的营销活动并不在他们原先的计划之内,可能是临时增加的,甚至极有可能是年前才刚刚确定的方案!”
“这不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春晖堂来的?”一位门店负责人气急败坏道。
这几年春晖堂的营业环境本来就很糟糕,如果再遭到养生堂的刻意针对,基本可以说春晖堂将没有活路可言,被吞并收购只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你们当中会不会有人拿着这个消息当做投名状,为自己谋条不错的退路?”吴泽远眯起眼角,眼眸里寒光闪烁,这几年,许多公司高层管理跳槽去了同行公司,这点也是加速春晖堂颓势的重要原因。
“吴总,我自20岁起跟着春晖堂打拼了大半辈子,一直盼着能有机会扭转局势,这次的机遇可以说千载难逢,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刘老山神情落寞,心里升起一股日暮西山的无力感。
“当然,在座的都是公司的元老,是我们春晖堂的顶梁,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个会议,并不是要质疑谁或者去追究谁的责任,俗话说‘千里之提,溃于蚁穴’,有些时候壮士断腕也是无奈之举!”吴泽远扭头盯着一位竺州门店的负责人,眼底寒芒乍现。
“吴…吴总,你这话什…什么意思?”对方说话开始结巴。
“什么意思?去年12月份,因为秦博文事件影响扩大,药协在南阳第三人民医院召开媒体说明会,老宋你是不是正好出差去了一趟南阳?”吴泽远冷笑。
“17号晚上,你跟董治国在奥威斯酒店吃的晚饭,之后又一起去了维纳水疗会所,还需要我说的更详细点吗?”
吴泽远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档案,上面详细记录着宋德全半年内的工作行程,以及竺州13家门店的营业报告,每一笔财务支出都列的清清楚楚。
刘老山猛地扭动脖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冷声问道:“老宋,你年前特意跑历阳来约我吃饭,就是为了这个?你TM竟敢吃里扒外!”
刘老山抓起面前的铅笔直接甩到宋德全脸上,两人在结婚前就已经认识,几十年的交情,突然得知自己被最信任的朋友出卖了,心里一阵阵刀割般的难受。
去年,他带着那批蜜麻黄和酒龙胆来到总部,面见吴泽远之前,在会议室门口巧遇宋德全,两人闲聊的时候讲到特供药材的事,之后这批药材引起总部高度重视,特意召集相关负责人开了研讨会议。
研讨会结束,刘老山连夜赶回历阳,宋德全竟然紧随其后,说是正好有公务路过历阳,约了一起吃饭,饭桌上聊了很多关于特供药材的事情,他甚至违背约定跟对方提起过供药方的简单信息。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是愚蠢至极!
“我吃里扒外?”宋德全惨然一笑,抬手撩起额前垂落的刘海,继续说:“我83年入职市场部,90年才混到一个区级店长,去年升到竺州区域经理,整整15年,我得到了什么?”
“从2000年开始年底奖金就不断缩水,薪资根本没涨多少,同期进入医药行业的那批老兄弟,除了你刘老傻死守着这份工资以外,谁不得变着法子去弄点外快,看着人家买车买房买别墅,我们就该老老实实守着那一百来平的破房子过日子?可能吗?”
“爱人天天在耳边念叨,孩子越长越大,家里开销永远是个无底洞,就我们这点工资连养家糊口都成了问题,再说,我跟董治国是一个学校的老同学,彼此约个饭局有什么错?”宋德全一口气将心里沉淀多年的苦水全倒出来了。
“我就问你一句,你跟董治国到底聊了多少关于特供药材的事情?”刘老山怒目而对。
“供药方的信息,合作内容,配方改良和季度销售计划,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讲出去了,你们想怎样?”宋德全心有不甘,惶恐的神色早被落寞取代,他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可能面临什么。
“吴总,看在他这些年对春晖堂多少有点贡献,咱内部处理就完了,别走法律程序,就当我老刘求您了!”刘老山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