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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淹老儿病了,而且病的不是一般的轻,大约是在来时的路上受了风寒,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高烧不退,躺在榻上爬不起来。
蓝田的医士被请来了,最后走的时候给杜淹来了三副药,言明了不准杜淹再受一点风寒,不准再受一点风寒,那也就是不准杜淹出门了。
不知为何,赵谌听到这个消息时,总感觉怪怪的,加上程咬金来时特意让程处默嘱咐的话,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程咬金说的没错,杜淹老儿的确是贼精贼精的,撇开‘病’了的这事不说,便说是昨日来时,明明迎接他们的队伍里不见了赵元楷,杜淹老儿竟然只是先前微不可差的在人群里找了一圈,之后便装作一副很自然的样子,竟是对于赵元楷提都不提了,就像赵元楷此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病了好呀!”赵谌坐在自己房间里,悠闲的喝着一杯热茶,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杜淹这一病,蓝田的事就只能停下来,杜淹的病什么时候好,事情就什么时候才开始。
赵谌估计,这事儿要不来个彻底了断,杜淹老儿的风寒病,恐怕一时半会儿是痊愈不了的,刚好自己可以放心的做事了。
既然杜淹老儿病了,赵谌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于情于理他都要过去探望一下的!
来到杜淹老儿住的房间,杜淹老儿正躺在榻上,身上裹着厚厚的两张毯子。一个小泥炉上熬着一砂锅草药,赵谌跟刘会之进去时,砂锅里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草药味。
赵谌的眉头微微一皱,难不成这老儿真是受了风寒?若真是受了风寒,那可就严重了,要不抓紧治愈,怕是杜淹老儿这条命弄不好都得留在蓝田。
“人老了,一点都不中用了!”杜淹老儿躺在榻上,全身都被裹在毯子里,只留出一个苍老的脑袋,一见赵谌两人进来,顿时苦着脸,略显沧桑的叹息道:“昨日不过是受了些风寒,今早就浑身疼的爬不起来,倒是有负了陛下所托啊!”
“都到了这时候,老大人便不要去管别的事了,安心养病才是正事!”杜淹这么一说,赵谌还未开口,倒是一旁的刘会之,已经心有戚戚然的开口劝道。
“刘主薄说的是,到了这时候,老大人就该安安心心躺在榻上养病才是正事!”赵谌闻言,忽然望着杜淹老儿笑了笑,顺着刘会之的话茬,说道。
刚刚他进来时看到屋里的情景,还真以为杜淹老儿受了风寒,可这会儿走到杜淹老儿塌前,看到杜淹老儿的气色如常,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更何况,杜淹老儿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的,一个卧倒在塌爬不起来的人,会是这个样子?
估计,在他们刚刚进来之前,杜淹老儿还坐在哪儿悠闲喝茶吧!
“只能如此了!”杜淹老儿似乎也察觉到了赵谌已经看破了他装病的事情,老脸上禁不住尴尬了一下,轻咳了一声,唉声叹气的道。
确定了杜淹是在装病,赵谌这下全是彻底放心了,虚情假意的在那里安慰了杜淹老儿一会儿,便跟刘会之告辞出了杜淹老儿的房间。
从杜淹老儿房间出来,刚回到自己的房间,秦明便带着几个人从长安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顺便带来了老秦和程咬金的回信,两人看了赵谌的去信,基本上没多大的意见,告诉赵谌可以放手去干!
从两位老将语气中就可以听的出来,这段时间,两位老将的心里的确是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赵谌有这样出气的机会,立刻就举双手赞成!
这下好了,赵谌一开始还怕程咬金跟老秦不支持呢!现在有了这两位老将的支持,那就放手去干吧!
立刻派了秦明去了马周下榻的客栈去请马周过来,接下来做的事,还需要马周的文采,有现成的人手,赵谌岂会错过,浪费可耻啊!
跟随秦明一起出门,秦明直直去找马周了,而赵谌则去了刘会之的公房。
上次给李二送去的那些罪证是由王宁提供的,刘会之手里也有一份,赵谌并没给李二送去,刚好现在用上了。
进到刘会之公房的时候,看到房间里只有刘会之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目光毫无焦距的盯着房间的某一个角落,像是想什么事情,已经入了迷。
赵谌见到这样的情景,禁不住咧嘴一笑,人无完人,便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刘会之不过是区区一个凡夫俗子,又岂能落了俗套。
刘会之从前对县令的位置有没有想法,赵谌不得而知,不过随着这一次赵元楷事发,又被赵谌直接捅到李二的面前,刘会之若还没有一点想法,赵谌打死都是不信的。
只不过,事情却出了差错,谁能想到最后那些人竟反扑的这么严重,以至于让他们都有些被动,眼看赵元楷的事情进入了焦灼状态,刘会之怎能没有一点失落感呢!
“刘主薄在想什么?”赵谌轻笑一声,来到刘会之面前,伸出手在刘会之眼前晃了晃,笑呵呵的打趣道:“竟会想的这般入神!”
“呵,上差取笑下官了!”刘会之猛地醒悟过来,对着赵谌尴尬的一笑,掩饰道:“下官刚刚只不过想事情,有些入神了而已!”
“哈哈!”赵谌闻言,笑着指了指刘会之,转身来到一旁撩袍坐下,意味深长的道:“刘主薄是不是担心朝中那些人的阻碍?”
看到刘会之一脸苦笑的样子,赵谌笑了笑,说道:“这个,刘主薄大可不必担心,我早就说过,赵元楷这次非死不可,这话说过了,自然就不会是随口说说的!”
“都到了这时候,莫非上差还有别的办法?”刘会之听到赵谌说出这样自信的话,顿时心里微微一动,目光凝视着赵谌问道。
“当然!”赵谌闻言,笑着颔首道:“实不相瞒,我现在过来寻你,就是为了这件事的!”
赵谌说着话,不等刘会之开口,便继续说道:“前几日,刘主薄说过,手上还有一份跟王宁那份一模一样的罪证吧?”
“下官手上的确还有一份!”刘会之点点头,略显狐疑的望着赵谌,问道:“只不过,这些罪证如今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了吧?”
刘会之心里的话没说出来,上次王宁给的那份罪证就够详实的了,而且还直接递到了陛下面前,结果怎样?还不是被人家拦了下来,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不成。
“怎么没用!”赵谌闻言,显得自信满满的望着刘会之,微微一笑道:“非但大有用处,而且我还可以保证,比王县丞提供的那份罪证还具有杀伤力!”
这怎么可能!刘会之都有点懵了,听赵谌这话似乎还有比直接呈递给陛下还管用的方法,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刘会之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我已派人去请马兄过来!”赵谌不理会刘会之傻掉的表情,继续说道:“所以,若是刘主薄手上有那些罪证,最好是现在就赶快取来!”
“若是上差真有如此大的把握!”刘会之望着赵谌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目光灼灼的道:“下官便再跟着上差赌一把便是!”
这话就有点太明显了,刘会之似乎并没意识到什么,赵谌听到了,也假装没明白其中所蕴含的深意。
反正刘主薄此人,比起那赵元楷不知要好过多少,若是这次有机会,能够让刘主薄坐上蓝田一县之令的位置,赵谌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那些罪证就藏在刘主薄公房的一处暗格中,刘会之当着赵谌的面,打开暗格,取出里面封存日久的罪证,交到了赵谌手上。
赵谌接过一沓罪证,随意的翻了翻,果然上面记载的跟王宁那份不尽相同。不过也正如刘会之所言,比起王宁那份,有些地方确实不尽详实,毕竟王宁那份,可都是亲眼目睹的,比起刘会之道听途说,自然详实多了。
不过,也没多大关系,如今半道上出了差错,比起赵谌等人,王宁此时怕更为关注赵元楷的死活,若是这次不将赵元楷扳倒,他王宁怕是在蓝田往后的日子也就悲剧了。
马周来的很快,正当赵谌跟刘会之商量着叫王宁过来时,马周便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袍,脸孔被冻的青紫,看样子是听到赵谌有事之后,连棉袍都没顾得上穿。
也无怪马周会如此急躁,他本身的才学不差,可就因为出身微寒,一路走来,总是郁郁不得志。如今好不容易碰上赵谌这样一个有身份、有见识的人,怎能放手失去呢!
“马兄来的够快的!”赵谌一见马周气喘吁吁的进来,顿时望着马周,打趣起来。
“院判说笑了!”马周脸上些许有些尴尬,稍稍喘匀了气,这才望着赵谌说道:“马某方才听到院判有事,也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故而这才急急赶来,生怕耽误了院判的大事!”
“说来,倒的确是件大事!”赵谌闻言,忽地脸色一正,望着马周跟刘会之道:“接下来,到底能不能让朝中站出来阻碍的人,知难而退,可就在此一举了!”
马周跟刘会之闻言,忽然神情一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赵谌,心里陡然间变得火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