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钰精亮的眼眸也变得深沉隐晦,他利索地一转身,大步走进林音跑出来的房间。扫到案几后那个神色坦然、悠闲自得的男子,狐狸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林音一路上都神情恍惚,感觉意识慢慢剥离开这个身体,头重脚轻的情况有点严重,她的身体摇来晃去的,像是个喝得酩酊大醉的老汉,路上的行人纷纷让道侧目。
对林音如此不正常的情况暗暗猜测、指点,不少人自然是把店铺失火的事和林音如今不正常的精神情况联系在一起。
林音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踉跄着走着自己的路。
到家的时候,墨棋刚好在准备宵夜,这是林音贪吃的个性留下的后遗症。虽然睡前吃东西对胃不好,但林音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照样我吃的我的,潇洒得不得了。
“妻主,你回来了!”墨棋从厨房里探出头,欢快地喊着林音,看他脸上愉悦的笑,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我准备了你喜欢吃的土豆烧鸡以及泡菜。”
不过对于此时的林音而言,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好事。
墨棋兴匆匆地把东西摆上桌,等着林音赞扬自己,顺便把今天韩钰来找他合作一起开酒楼的事说出来,让妻主也高兴一下。以后,他也能自己挣钱,那就不用妻主一个人来负担那些沉重的债务。
墨棋欢快的笑颜让林音说不出什么扫兴的话,她随手夹了两块放在嘴里咀嚼,尝尝味道,不过终究没有母亲做的入味,食不知味的她叹了口气,又放下了筷子。
“杨锦怎么样?”林音随口问道,虽说她不记得杨锦这号人,但毕竟人家已经跟到自己家,而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顾及这个活蹦乱跳的男孩子。
今天又是匆忙的一天,适当的慰问还是需要的。林音有种无力的苍老感,力不从心地叹了口气。
“锦哥哥就是比较好动,一刻也呆不住,妻主也不用太担忧。今天他一直追问妻主的去向,我只是安慰他妻主有生意忙,不过他还是嚷着要见妻主。最后还是没熬住,像是犯困的猫咪一个劲的打盹,现在已经睡得了。”
“我认为明天妻主出门前最好和他打个招呼,免得他一天到晚又不安生。”墨棋有些甜蜜而酸se地说着杨锦今天生活的所有细枝末节,“不过今天他和林旭闹了点小矛盾,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嗯!”林音听着墨棋细腻的汇报,漫不经心地点头示意,但她依旧提不出什么精神,病恹恹的、神情萎靡。
“妻主!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还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墨棋早就看到林音灰暗而抑郁的面色,心细的他自然也注意到林音红肿的唇畔、微微凌乱的头发,心头的怒火不知怎么的噌得冒上来。
他清楚地知道今天妻主出门是去找李逸的,但敏感的男子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敢说,更不敢把他的不悦表现在脸上。他害怕妻主的讨厌,害怕妻主厌恶和不悦的眼神。
“墨棋,你是一个好男人。”林音望着虚空的某一处,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感伤地娓娓道来,“做事细心,温柔体贴,几乎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墨棋安静地站在一旁,心底一阵阵发寒和恐惧,不知道为什么,林音虽说得是赞扬自己的话,但他却不由深深的害怕起来。
“可惜我没有那个福气,我也不是你的良人。”林音清脆的声音微微泛着苦se,她转过头,视线定格在墨棋苍白的秀脸上,“我们并不合适,你做我的侧夫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不——墨棋没有委屈!!!”纤瘦的白净男子立即摇头否定,他黑耀的眼中闪过惊恐的光芒。
“说吧!你还有什么愿望,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帮你实现的。”林音却没有顾及他的否认,只是微微笑开口询问。
“我的愿望就是永远能呆在妻主的身边,希望妻主永远不要离开墨棋。”其实墨棋更想说希望妻主的生命中只有自己一个人,但他知道这样的愿望真的只能是愿望,可以说是奢侈。怕这样的愿望即使在梦境中也难以实现。
“除去这个愿望,我不能做到。其他的我都能竭尽全力完成。”秀气的女子一脸沉重,无奈地叹口气,“墨棋,请你不要为难我。”
“可是——我只有这一个愿望。”墨棋地下头,微微啜泣起来,宽大的衣袖卷起轻轻擦拭眼角。颤抖的单薄肩膀,带着几分让人心怜的脆弱。
“就这样决定了,你想出去住或是暂时住这里,都随你。反正过两天,我就有事要出趟远门。”秀气的女家主心下有几分不忍,但坚毅的她狠心一咬牙,作出了这个决定,什么都没再说,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妻主——”眉清目秀的男子忽然跪倒在地上,一把抱住林音的大腿,哭得是梨花带泪,阻止对方的离去。
望着神情楚楚可怜、黑眸水汪汪地像是无助小动物的墨棋,林音心底浮现浓浓的不舍,但她一闭眼,狠下心,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可以心软,她清楚地明白,这次的事情她不能退让。
此次的事非同小可,她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不能被墨棋可怜无助的祈求样子打动,不能心软,不然墨棋的下半辈子跟着自己就真是毁了。
就好比今天第一次知道血眸男子是如此的霸道,面对他强势的表白和霸道的吻,说没有感觉是全然骗人的,只是那种被压迫和束缚的感觉太强烈,压制着她几乎要窒息。
他为什么会看上自己?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情有独钟?林音不解,李逸如此优异,他想要什么样的妻主没有?为什么会偏偏挑上自己?
他对自己是如此的固执,相比起来,自己能给他的就很少,可以说少的可怜,那他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与自己?
单薄女子无力地捂着脸,垂下头,修长白瓷的颈脖带着忧郁而脆弱的线条,让人在心怜的同时想好好地将她拥进怀里疼惜。
“妻主?”看到沉默下来的年轻女家主,墨棋停止了哭泣,他的声音依旧微微弱弱,带着说不出的害怕和小心,希翼和害怕在他清丽的眼眸里交织成璀璨而绚丽的一片光彩。
女子坚定地抬起头,神情淡漠而无情地看了眼抱住自己大腿的纤细男子,右脚猛一用力,对着男子单薄的胸膛狠狠踢了下去。墨棋完全没有想到林音会如此狠心,秀气的脸因为疼痛刹那变得苍白。
纤瘦的身体也因为突然的力道而往后仰去,摇晃了几下后,最终坚定地没有倒下,纤细的男子紧抿着淡色的唇畔,表情痛苦而绝望地捂住胸口,倔强而无助地望着高高在上的女家主,他乌黑的眼中有一种悲伤和绝望在蔓延。
这一脚几乎耗尽了林音的气力和勇气,踢完之后,她根本不敢看墨棋受伤的表情,男子痛苦的闷哼声已经撕裂开她痛苦煎熬的心。
清冷的女家主咬住不停抖动的唇畔,狠心地侧过脸,也不管坐跪在地上的男子是怎样失神而受伤的表情,抬脚就往后后院走去。
远远的,林音依旧能听到男子拖着疲倦而受伤的身体在她身呼喊,好几次,她都想回头,但却硬生生地忍住。清秀的女家主盲若无睹地走进自己房间,将房门反锁上,之后终于虚脱般倒地,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压抑窒息的感觉微微有了改善。
门外男子哭喊的声音像是一道道鬼符,虽不高,却一声声催促着林音,揪紧了她的心脏,脸呼吸也变得那么痛苦而绝望。
林音坐在黑暗满布的房间中,她不敢点灯,不敢让门外的人知道自己的情况,黑暗能给她带来保护,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但其实她一直坐在黑暗中,屏息听着门外的一切动静。
墨棋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几乎没有。不放心的林音透过戳破的窗纸向外看去,发现那单薄纤瘦的身影僵硬而笔直地跪在门外,带着让人窒息而绝望的凄楚。
清冷的人紧抿着嘴,俊美的脸上是孤独的倔强,虽然他的面色在寒冷的天气下渐渐转为苍白,但他却丝毫没有妥协放弃的意思。
林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看不下,只是希望这个倔强而孤傲的单薄男子不要固执太久。
半夜里,外面刮起了冷风,寒风呼啸着,刺穿人纤细脆弱的耳膜。毕竟已经入冬,虽不是寒冬腊月的,但鄠县晚上的温度还是比较低的。
衣着并不厚实的男子在寒风中像是枯叶般瑟瑟发抖,他一直希翼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希望它在某一刻突然开启,就好像妻主的心,终于能接纳他。
黑暗中,一直倔强冷静的女子渐渐落下了一颗泪,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透明的脸颊滑落,在脸上勾勒出一条蜿蜒的痕迹,不知道是同情这个纤细的男子,还是为他执着的倔强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