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冷静从容的李逸,却像是陷入了某种疯狂的境遇不能自拔,口不择言地伤害别人。
“李逸,住口,我不许你这样说他。”林音也刹那被激怒了,红着眼看着自己平时宠溺的男子,第一次毫不退让地说出重话,“你看看他的脸、身体、四肢,哪里和我们不一样,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就偏偏认为他比我们低一等,认为他比我们低贱?你说呀?”
“姐姐——”李逸第一次被林音教训,一下子愣住了,之后委屈地眨巴眼睛,璀璨的眼眶中流动着一层晶莹的液体。
林音从来没有严厉地对他大呼小叫,训斥的话让李逸的脸色红了一阵、白一阵,很是难堪,“他咬人!他咬伤了姐姐——”李逸低低的辩驳指控着,有点死鸭子嘴硬,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惹恼林音,却死死不愿意承认错误。
听出李逸委屈口吻里的关心,林音心中百感交集,咽喉中有什么哽咽着,却说不出来。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只是太害怕了,他害怕姐姐会伤害他,所以才咬人的。”
“可是姐姐没有伤害他呀!他咬伤了姐姐,他是坏人,”林音突然放软的口吻似乎给了李逸希望,他有偏执的认定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的恶毒提议,“姐姐,我们把他赶走吧!”
“李逸,”林音霍得抬头,不悦的蹙眉,不懂李逸为什么对第一次见面的奴隶少年有如此大的成见,“我们把他赶走了,他一个人怎么生活?”
“姐姐喜欢他不喜欢我了,是不是,”血眸的男子终于发飙了,似乎认定林音不会轻易被他说服,将这个不善的奴隶少年赶走。
林音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忍气吞声、割地赔款才好不容易哄骗住的小祖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征兆都没有,让已经是焦头烂额的自己根本无暇顾及。
不知何时,自己成了托儿所,怎么周围都是些长不大的固执小孩,思想单纯,头脑简单,想方法和问题都那么直白明了,这时才想起在外面为她处理棘手事情的墨棋的种种好。
邪魅的男子生气地瞪着林音身边的奴隶少年,两人对峙了良久,突然有人找上门,而此时气氛几乎达到剑张跋扈的境遇。
“请问林音林家主在吗?”响起不协调的敲门声,伴随着少年清爽干脆的问话,稍稍缓解了房间里紧张的气氛。
“我是!”秀气女子疑惑的转身开门,并随口应道。
“这是您的信!”清秀的小少年站在门口,一脸的乖巧可人,笑眯眯的样子虽不是很赏心悦目,但给人一种舒适干净的感觉,林音顺手给了对方一些小费。
只是少年眼角的余光扫视到屋里剑张跋扈的气氛时脸上有了害怕的颤抖,林音到也没有多在乎,接过信件,随口将门关上。
修的信?还是那个帮助过自己神秘人?这是林音脑海中第一想法。虽然对那个为自己安排和打点好一切的陌生人很好奇,但他不出现也是没有办法,那段时间好奇不安像是有猫爪般在林音心底轻轻挠过,煎熬的难受。
不过后来一段时间,出现了个刘云到处找自己的麻烦,又是商会节比赛什么的,忙碌的林音几乎把这件事情淡忘了,今天居然有人送信上门,才让林音警觉不安起来,封面上没有写署名,只有飘逸的林音二字。
字体虽飘逸柔美,却又不失苍劲有力。信纸上也只有短短的两行字,‘明日午时,凉湖亭一见’。
看到信里的内容时,林音止不住失望了,不是修的告别书信,急急看向书信的左下角却没有落款。是谁约她见面?是已经离去的修?还是那个为自己打点一切的神秘人?
林音古怪的猜测,是不是本尊在汉阳城中认识的人?可要真是这样就没必要送一封没有落款的书信,直接上门就可以。
“姐姐——”李逸凑上来,却被烦躁的林音一把推开,利索地将书信收回怀里。
“客官,水烧好了。”恰好此时小二颤抖害怕的声音响起,他匆匆进门将木桶以及冒着热气的水放下,接着马不停蹄的离去。
看着不甘心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林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时为难起来,这个少年会自己洗澡吗?看李逸生气的样子,肯定不同意帮忙,墨棋又不再,自己动手又不方便。
“姐姐,我帮他洗。”李逸忽然好心地开口。
“你?”林音显然是在怀疑,她已将少年手脚上的枷锁褪去,将哗啦作响的一堆金属扔进角落,摸着少年磨破的纤细手腕,一脸的心疼和难受。李逸的主动请缨让她不放心地蹙眉,犀利的目光在李逸和奴隶少年之间来回审视观测。
“好啦好啦,我要帮他洗漱,姐姐你快出去!”李逸耍起小孩子脾性,撒着娇半推半就将林音赶出房门。
林音站在已经反锁的门外,无奈的摸着鼻子,有点落魄,对于李逸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的行为,她当然不放心,就一直默默地守在门口,要是房间里一有什么异样的动静,她就立即冲进去。
不过从头到尾,房间里只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并没有什么反常声音传出。
李逸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守候在外的林音先是一愣,接着似乎想到什么迅速沉下脸,什么都不说,甩门就离去。
对于今天李逸古怪多变的性情,林音可算是见识到了。看着俊朗男子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带着说不出的受伤和寂寥。
不过林音的目光很快被房间里神情清冷倨傲的少年吸引,洗漱后的少年,面色苍白,却气势不输人,消瘦的脸颊上有着几道错落的新旧伤痕,肌肤因为营养不良而泛着不健康的饥黄,如花瓣般干裂的唇畔紧抿成一条线,眼神雪亮犀利,其中的警戒像是铠甲般厚重。
虽然少年是防备敌人的机警目光,林音却挂上和善的淡笑,为他点了些饭菜。少年迟疑地坐在桌边,全身僵硬不自然,戒备的神色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揣度。
林音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在他面前将每道菜一一试吃过,才交给少年,示意自己并没有想害她的打算和企图。
对方一直沉默,不知是不会说话还是不愿说话,定定地瞅着林音,最后拿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显然是饿极了。林音不时递上茶水,防止他噎着,心底泛着说不出的酸se。
傍晚时分,墨棋才姗姗回来,虽然他刻意保持温和的淡笑,但看得出他眉宇间的疲倦,林音原本想和他商量信件的事情,但见他如此劳累疲倦,心下不忍,愧疚之情愈加浓烈,也不好意思拿这件事情让他担忧。
林音将那个奴隶少年暂时安排在墨棋房里,虽然知道对不住他,但想着李逸恐怖的狰狞表情以及他说变就变的古怪脾气,她乌龟似乎的不想面对,能躲一时是一时。
站在房间里的少年面色苍白、身形消瘦、骨瘦嶙峋,像是倨傲的小狼,神情傲慢而冷酷,沉默而冷淡。无论林音怎么逗他,他都不买账,不仅不说一句话,连个神情都吝啬地不给。
林音有些丧气,但失望之后也重整信心决定慢慢来。和他沟通交流是有些困难,不过终究没有放弃。
“妻主,你的伤?”最后离开时,娟秀如水墨的男子打破有些古怪的气氛关切地询问。
“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事!”林音潇洒的一甩胳膊,笑得大大咧咧,一脸不在乎,之后神色一转,变得正经而严肃,眉宇尽是担忧,“倒是你,今天的事情真是辛苦你了。”
“能为妻主分忧,是墨棋的荣幸,哪里辛苦之说。”男子腼腆的垂下头,露出白皙的颈脖,线条优美如天鹅,一脸的娇羞。
林音的心没有由来又漏了半拍,紧张地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气氛变得有些暧昧模糊,她甩了下头,瞬间移开被沾粘住的目光。
“那早点休息,他就麻烦你了。”林音简单而匆匆交代完,迫不及待的离去,几乎是落荒而逃,她不敢看墨棋此时希翼而小心的眼神,她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又在害怕着什么。
将房门反锁,林音整个人无力的靠在门板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感觉身体里某个角落有看不见的东西在剧烈而沸腾地燃烧,将她身体里的所有水分都蒸干殆尽。
她趴在桌上,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茶水,但依旧感觉身体里严重缺水。林音疑惑了,自己这是怎么啦?
这一晚,林音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很晚才睡,她一直是占床就睡着的类型,除去遇刺后的几天一直活在惊吓和yin影中,这还是林音有史以来第一次失眠,被所谓的心事困恼,但具体是什么心事,她也不知道。
第二天,林音准时去了凉湖亭,这还是汉阳比较有名的景点,她虽然不认识,不过一问掌柜的就清楚知晓路线。